第45章 停尸间整容师揭露真凶(1 / 2)

圣殿星魂 圣殿星魂 6379 字 13小时前

尸体会说话,但有人撒谎

案发后,我是唯一见过凶手面容的幸存者。

警方让我反复回忆那双“深邃如渊”的眼睛。

心理医生说我出现了创伤后应激障碍。

可他们不知道,我在停尸间工作了二十年。

最擅长从尸体上寻找真相。

当刑侦队长第三次描述那双眼睛时,我打断了他。

“王队长,你们抓错人了。”

“真凶的眼角有颗痣,而你们带回来的这个人,没有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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凌晨两点三十七分,市局刑侦支队的灯光白得刺眼,像手术台上的无影灯,试图剥开一切阴影,却只照出了更深的疲惫。空气里弥漫着廉价速溶咖啡和打印墨粉混合的、一种近乎焦糊的气味。

我又一次坐在了那间熟悉的询问室里,对面是王队长和他的记录员。王队长眼里的红血丝盘根错节,警服衬衫的领口松开着,露出一截被汗水与压力浸得发暗的皮肤。他已经连续工作超过四十个小时了,为了“7·23”灭门案。

而我,是那个惨案现场唯一的幸存者,或者说,唯一的活口。当时我给那家的女主人,林薇,送她预定好的、需要低温保存的特制精油,晚了半小时。推开那扇虚掩的、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别墅门,地狱的景象扑面而来。然后,在二楼的走廊阴影里,我与那双眼睛对上了。

“李师傅,我们再回忆一次,重点是那双眼睛。”王队长的声音沙哑,但努力维持着温和,“我知道这很痛苦,但这对我们抓住凶手至关重要。”

我点了点头,没说话。我的身份是“星光苑”小区的夜间巡逻保安,一个偶然撞破凶案现场、被吓得几乎精神失常的可怜虫。他们给我安排了心理疏导,医生诊断我有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(ptsd),对那晚的细节,尤其是凶手的脸,记忆模糊且混乱。

唯一清晰的,据我反复向警方强调的,是那双眼睛。

“深邃,像……像看不到底的深渊。”我开口,声音带着刻意营造的、细微的颤抖,目光游离,不与王队长对视,“很冷,看着你的时候,不像在看活物……瞳孔颜色有点特别,比一般人要黑……对,眼型偏长,内眼角……有点下勾。”

王队长身体前倾,引导着:“眉毛呢?有没有什么特别的?或者眼周,皮肤状态?”

我蹙着眉,像是在极力对抗脑海中那片血腥与恐惧交织的迷雾,缓慢地摇头:“眉毛……很浓,眉骨很高。别的……记不清了,太快了,灯又暗……”

记录员飞快地敲着键盘。王队长轻轻呼出一口气,掩饰不住失望,但还是鼓励道:“已经很有用了,李师傅。你提供的‘深渊’这个感觉,还有眼型特征,是我们侧写的重要依据。”

他们依据我的描述,加上现场留下的一点模糊的脚印和半个在不该出现的位置的指纹,锁定了嫌疑人——一个名叫张彪的男人。有抢劫前科,性格暴戾,身形与现场推断吻合。最重要的是,模拟画像专家根据我的口述画出的眼睛,与张彪的照片有七分相似。他被带回来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,审讯室里,他始终一言不发,用沉默对抗一切。

这是王队长第三次找我确认眼睛的细节。他需要铁证,需要我的指认,来撬开张彪的嘴,或者至少,形成完整的证据链。

我看着王队长布满血丝的眼睛,那里面是破案的急切,是对我这个关键证人的依赖,或许,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——我的描述始终停留在“感觉”层面,缺少一击致命的物理特征。

他们不知道,血腥和死亡,对我而言,从来不是需要被疏导的创伤,而是日常工作。我在市殡仪馆的停尸间工作了整整二十年。我是遗体整容师李志平。我见过各种各样原因离开人世的躯体,倾听过他们沉默的“遗言”,最擅长的,就是从那些冰冷、僵硬的皮囊上,剥离出被掩盖的真相。死亡的气息浸透了我的每一道指纹,它不会让我恐惧,只会让我异常清醒。

林薇和她丈夫、孩子的尸体,最后都经由我的手,做了初步清理和缝合。那些伤口,那种力度和角度,还有凶手在侵害林薇遗体时留下的一些极其细微、容易被忽略的痕迹……早已在我心里拼凑出一个与张彪截然不同的影子。一个更冷静,更残忍,带着某种仪式化宣泄的影子。

王队长还在重复:“根据你的描述,以及我们掌握的情况,张彪的眼睛确实符合‘深邃’、‘眼型偏长’这些特征,虽然他一直不肯抬头让我们仔细看,但……”

我忽然抬起头,第一次,真正地、平静地看向王队长的眼睛。

询问室里的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。记录员敲击键盘的手指停了下来。

王队长后面的话卡在了喉咙里,他大概是被我眼神里骤然褪去的“惊恐”与“迷茫”弄怔住了。那里面now只剩下一种冰冷的、属于另一个世界的笃定。

我打断了他,声音不高,却清晰地斩断了房间里所有的背景杂音:

“王队长,你们抓错人了。”

王队长的眉头猛地拧紧,像是没听懂:“李师傅,你说什么?”

“真凶的眼角,”我抬起手,用食指轻轻点向自己右眼外眼角下方大概一厘米的位置,动作精准而稳定,“有颗痣。很小,颜色很淡,接近肤色,但在特定的光线下,尤其是侧光或者他微微眯眼的时候,能看清楚。而你们带回来的这个张彪,”我顿了顿,目光扫过王队长瞬间僵住的脸,“他的两只眼角,都很干净,没有。”

死寂。

记录员张着嘴,忘了合上。王队长脸上的疲惫像是瞬间冻结,然后碎裂,露出底下难以置信的震惊,以及一丝被冒犯的愠怒。他盯着我,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眼前这个“胆小”的保安。

“你……你怎么知道?”他的声音干涩,“你看清了他的脸?之前为什么不说?”

“我没看清他的全脸,”我回答得异常平稳,与之前那个瑟瑟发抖的幸存者判若两人,“大部分是模糊的。但那双眼睛,和眼角的痣,我看得很清楚。之前……太害怕了,记忆是碎片化的,直到刚才,你反复问我眼睛的时候,这颗痣的影像才突然清晰起来。”我给了他一个符合“ptsd记忆延迟”解释的理由,尽管我们彼此都知道,这理由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。

“至于张彪,”我继续道,语气没有任何起伏,“他被带进来的时候,经过值班室门口,我当时在外面。他低着头,但押送他的同事用手电晃了一下,我看到了他的侧脸。他的眼角,没有痣。”

王队长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。他猛地站起身,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响声。他没有再看我,而是快步走到单向玻璃前,仿佛能透过那里看到隔壁审讯室里的张彪。他的背脊挺得笔直,但肩膀微微塌陷,显示着内心正在经历的海啸。

一个他们费尽心力抓回来的、几乎要定案的嫌疑人。

一个口供、证据链(虽然薄弱)都指向的关键人物。

现在,被一个之前被认定为“受创失忆”的保安,用一颗从未被提及的、小小的“痣”,全盘推翻。

这不仅仅是抓错人的问题。这是对整个侦查方向的否定,是资源与时间的巨大浪费,是可能让真凶彻底逍遥法外的致命失误。

他霍地转身,目光锐利如刀,重新钉在我身上,那里面不再有之前的温和引导,只剩下刑警审视嫌疑犯般的压迫与探究:“李志平,你确定?你看清楚了?一颗痣?在那种情况下,灯光昏暗,你极度惊恐,你能确定你看到了一颗‘颜色很淡’的痣?”

我迎着他的目光,没有丝毫闪躲。停尸间里常年不变的低温,似乎还残留在我眼底。

“我确定。”我说,每个字都砸在冰冷的地面上,“王队长,我见过太多的……细节。在那种情况下,越是强烈的视觉刺激,越容易烙印在脑子里。我记得那颗痣的位置,大小,甚至它微微凸起、不是完全平坦的质感。张彪没有。”

我顿了顿,在他更加惊疑不定的目光中,缓缓补充了一句,像是一把悄然递出的、淬着寒冰的钥匙:

“而且,或许你们该去查查,最近半年内,还有没有其他类似的、但被归结为入室抢劫或激情杀人的案子,受害者是年轻女性,遭受过度暴力,并且……遗体在死后被凶手进行过某种带有羞辱性质的摆放或破坏。尤其是,关注一下受害者眼睛周围的微小痕迹。这个凶手,对眼睛……似乎有某种执念。”

王队长瞳孔骤缩。

他死死地盯着我,仿佛想从我这张平凡无奇、带着长期夜班造成的苍白和疲惫的脸上,看出些什么。一个保安,怎么会知道这些?怎么会用这种语气,这种措辞?

询问室里的空气,仿佛变成了粘稠的胶质,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。

几秒钟后,王队长什么也没说,猛地拉开门,大步走了出去。门在他身后“嘭”地一声撞上,回荡在走廊里,也撞碎了之前所有关于“深渊般的眼睛”的侧写与推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