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章 重生循环与生命代价(2 / 2)

圣殿星魂 圣殿星魂 9148 字 1天前

“顶峰”证券里那个意气风发、仿佛能掌控一切的“点金手”消失了。他变得沉默寡言,眼神深处总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和阴翳。那些曾经趋之若鹜的投资机会、那些令人心跳加速的财富游戏,在他眼中失去了所有的光彩。他开始频繁地“出错”,不再去触碰任何需要“预知”才能精准把握的机会,甚至主动放弃了几笔唾手可得的巨额利润。财富的积累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。

同事们窃窃私语,猜测他是不是江郎才尽,或是被巨大的成功压垮了神经。赵经理看向他的目光也从欣赏变成了探究和隐隐的失望。

陈默不在乎。他所有的心神,都被一个疯狂而绝望的念头占据了:结束它!

他不能再这样活下去。每一次呼吸,都像是在吮吸着别人的生命能量。每一次心跳,都伴随着另一个角落骤然停止的搏动。那些滚动在新闻底部的陌生名字和冰冷数字,如同跗骨之蛆,日夜啃噬着他的灵魂。

如果死亡是触发“重置”的开关,那么,只要他不再“重生”,这个用他人生命驱动的恐怖循环就能终止!他必须彻底、真正地死去!

他尝试过平静地等待。他辞掉了工作,处理了大部分财产,只留下一小部分匿名捐给了几家消防员和建筑工人的遗属基金会。他搬离了豪华公寓,租住在城郊一个破旧的小房间里,像个苦行僧一样活着,拒绝一切改变命运轨迹的可能,等待着时间自然流逝,等待着衰老最终带走他。

时间一天天、一年年地过去。他清晰地感受着身体的衰老:头发变得花白稀疏,皮肤松弛布满皱纹,关节在阴雨天隐隐作痛,曾经充沛的精力如同退潮般消逝。他以为自己成功了。

在一个寒冷的冬夜,窗外飘着细雪。他蜷缩在冰冷的床上,肺部的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哮鸣,像一架破旧的风箱。心脏的跳动越来越微弱,越来越缓慢,间隔越来越长。意识如同风中残烛,在无边的寒冷和黑暗中摇曳、黯淡。

终于,那微弱的烛火,熄灭了。

黑暗降临。

然而,下一瞬——

刺眼的白光!身下是熟悉的柔软床垫!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!

陈默猛地睁开眼,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倒气声。天花板上那盏廉价的吸顶灯散发着柔和的光。他僵硬地转动脖颈,看向床头柜。

电子闹钟鲜红的数字,清晰地显示着:7:50。

不是他年老死去的时间。是他第一次“死亡”后醒来的时间!

一股巨大的、冰冷的绝望瞬间攫住了他,比死亡本身更令人窒息。连自然的老死,都无法终结这个循环!这个诅咒,这个以他人生命为燃料的恐怖机器,根本不允许他通过正常途径逃离!

“不……不!”他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,双手死死揪住自己的头发,指甲几乎要嵌进头皮里。身体因极致的愤怒和绝望而剧烈颤抖。他像一头被困在无形牢笼中的困兽,疯狂地想要撕碎这令人发狂的枷锁。

既然平静的消亡无效,那就用最激烈的方式!他必须死得足够快,足够彻底,让那“重置”的机制来不及,或者……不敢再启动!

这个念头一旦滋生,便如同野火燎原。

他冲出那间狭小的出租屋,像一具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提线木偶,狂奔在凌晨空旷的街道上。冰冷的空气灌入肺部,带着刀割般的痛楚。远处,刺眼的车灯划破黑暗,伴随着引擎的咆哮迅速逼近。

就是现在!

他用尽全身力气,像一颗绝望的炮弹,猛地扑向那疾驰而来的钢铁洪流!

刺耳的、令人牙酸的刹车声撕裂了寂静的夜空,伴随着沉闷到令人心悸的撞击声。世界在翻滚,巨大的冲击力瞬间将他的意识撕成碎片。剧痛只持续了极其短暂的一瞬,便被无边的黑暗彻底吞没。

黑暗,永恒的黑暗……

然后,又是白光!身下柔软的床垫!心脏狂跳!电子闹钟显示:7:50。

“啊——!”陈默发出一声凄厉的、不似人声的嚎叫,从床上弹坐起来,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睡衣。他失败了!又一次!

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,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理智堤坝。他冲到窗边,看着外面尚未苏醒的城市轮廓,眼中只剩下疯狂的血丝。

跳下去!从最高的地方跳下去!摔得粉身碎骨,摔成一滩肉泥!他就不信,这样还能“重置”!

这个念头无比清晰,无比强烈。

他像幽灵一样在城市中游荡,寻找着最高的地方。最终,他站在了“天际之光”大厦的顶楼平台边缘。这是城市的新地标,尚未完全对外开放,楼顶空旷得惊人。凛冽的寒风毫无遮挡地呼啸而过,撕扯着他单薄的衣衫,发出猎猎的声响。

脚下,是深渊。

城市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中沉睡着,无数细小的灯火如同散落的星辰,勾勒出街道和建筑的轮廓,渺小得如同微缩模型。一百多层的高度,足以让任何坠落的物体在触地前就彻底失去形状。

结束吧。让这一切结束吧。他闭上眼,深深吸了一口气。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,带着一种奇异的、近乎解脱的平静。那些因他而死的陌生面孔——李强、王斌、那些工人、护士……无数模糊的影像在脑海中飞速闪过,最后定格在电梯坠落瞬间,那杯泼洒在胸口的褐色咖啡污渍上。

足够了。

他向前一步,身体骤然失去了支撑点。强烈的失重感瞬间攫住了他,心脏被狠狠攥紧,耳边只剩下高速下坠时撕裂空气的恐怖尖啸。风像冰冷的刀片切割着他的脸颊和身体,城市模糊的光点在视野中急速放大、旋转。

解脱了……

然而,就在这自由落体的瞬间,一只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,如同凭空出现,带着千钧之力,猛地抓住了他正在下坠的手腕!

下坠的势头戛然而止!

巨大的惯性让陈默的身体狠狠撞在冰冷坚硬的玻璃幕墙上,发出沉闷的撞击声,五脏六腑都仿佛被震得移了位。剧痛瞬间淹没了他。

他惊骇欲绝地抬头望去。

一个男人。

他就那样突兀地、违背物理法则地悬停在百米高空之中,脚下是令人眩晕的深渊。他穿着一身剪裁极为合体的深灰色长风衣,衣摆在狂风中纹丝不动,仿佛不受自然力量的影响。脸上覆盖着一张毫无表情的银白色金属面具,只露出一双眼睛。那双眼睛,在黎明前稀薄的光线下,呈现出一种非人的、冰冷的银灰色,像两块打磨光滑的寒冰,清晰地映出陈默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脸。没有愤怒,没有怜悯,只有一种打量物品般的、纯粹的审视。

“你……”陈默的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,只挤出一个破碎的音节。极度的震惊和恐惧扼住了他所有的声音。

面具下,冰冷的、毫无起伏的电子合成音响起,每一个字都像冰锥,狠狠凿进陈默的耳膜和心脏:

“死亡不是终点,陈默先生。它只是一次…服务中断。”

那声音顿了顿,带着一种程式化的、令人骨髓发寒的“耐心”。

“每一次‘重启’,都消耗着宝贵的生命能量配额。你使用得…过于频繁了。”冰冷的银灰色瞳孔微微转动,扫过陈默惨白的脸,“现在,是时候结算你的订阅费了。”

男人的声音毫无波澜,却比脚下的深渊更令人窒息。那只戴着黑手套的手如同冰冷的铁钳,纹丝不动地扣在陈默的手腕上,将他悬吊在百米高空。狂风吹得陈默的身体像破布娃娃般晃动,每一次晃动都牵扯着撞在玻璃幕墙上的剧痛。

订阅费?结算?这些冰冷的词语像淬毒的针,密密麻麻扎进陈默混乱的意识里。他所有的挣扎、所有的痛苦、所有试图终结的努力,在这个神秘人眼中,竟然只是一笔需要结算的“服务费”?

“你…你到底是什么东西?!”陈默的声音嘶哑破碎,带着濒死的绝望和歇斯底里,“那些死去的人…李强、王斌…他们…他们是不是……”

“能量来源。”面具人打断了他,声音依旧平稳得像电子播报,却带着一种残酷的精准,“维持你‘回溯’权限的基础能量,需要及时补充。系统随机筛选,自动配平。高效,且…必要。”

高效…必要……

陈默只觉得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咙。那些年轻的面孔,那些被讴歌的牺牲,那些破碎的家庭背后无声的泪水……在这个“系统”眼中,竟然只是冷冰冰的“能量来源”?只是维持他这个“用户”权限运转的“必要消耗”?

“为什么是我?!”他几乎是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出来,声音在狂风中瞬间被撕碎,“放我下去!让我死!我不需要你们的‘服务’!”

“选择权在你使用‘回溯’服务的那一刻,已经让渡。”面具人那双银灰色的瞳孔没有任何波动,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物理定律,“‘回溯’非恩赐,是契约。使用者,需承担契约的全部条款与…后续成本。”

后续成本?订阅费?

一股比高空寒风更刺骨的冰冷瞬间冻结了陈默的血液。他猛地意识到了什么,一种比粉身碎骨更恐怖的结局攫住了他。

“不……”他摇着头,徒劳地挣扎着,试图掰开那只铁钳般的手,“放开我!你们想怎么样?!”

面具人没有理会他徒劳的挣扎。那只空闲的、同样戴着黑手套的手,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薄如蝉翼、闪烁着幽蓝色微光的半透明平板。他的手指在上面快速而无声地滑动了几下。

“费用核算完成。”冰冷的电子音再次响起,宣判着最终结果,“基于你的使用频率、能量消耗量级及当前市场价值…你的全部生物质能,仅能支付部分欠款。”

全部…生物质能?部分欠款?

陈默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。最后的侥幸被彻底粉碎。他不再是“用户”,而是即将被拆解、被“支付”出去的…物品本身!

“剩余债务,”面具人微微偏了偏头,银灰色的瞳孔在平板幽蓝的光线下,折射出一种非人的、无机质的冷酷光泽,“将按最优方案…分期执行。”

话音落下的瞬间,陈默感到一股强大到无法抗拒的力量从那只抓着他的手上传来。不是将他拉上去,而是猛地将他向上提起、甩动!

天旋地转!

视线疯狂地晃动、旋转。冰冷的玻璃幕墙、深渊般的城市灯火、铅灰色的黎明天空……所有景象都搅成了一锅混沌的粥。他感觉自己像一片被卷入飓风的落叶,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。

“呃啊——!”失重的恐惧和撞击的剧痛让他发出不成调的惨呼。

下一秒,他的身体被狠狠地掼在一个冰冷坚硬的平面上。不是玻璃幕墙,也不是楼顶平台。刺眼的白光从头顶倾泻而下,带着消毒水般冰冷的气息。

他趴着,脸颊紧贴着光滑、冰凉、非金非玉的材质地面。他勉强转动眼珠,视野所及,是一片纯粹到令人心慌的白色。墙壁、天花板、地面,都散发着柔和但毫无温度的白光,看不到任何接缝和装饰,如同一个巨大、光滑、无菌的蛋壳内部。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奇怪的、淡淡的臭氧味道。

这是哪里?他被带到了哪里?

手腕上那致命的钳制感消失了。陈默挣扎着想爬起来,却发现全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,稍微一动就剧痛难忍。他艰难地撑起上半身,环顾四周。

空旷。绝对的、令人窒息的空旷。除了他自己,这纯白的巨大空间里空无一物。

不,等等。

在视线的尽头,那片纯粹得令人绝望的白色背景中,突兀地出现了一扇门。一扇巨大、厚重、没有任何把手或锁孔的金属门。门的材质是暗沉的哑光灰色,与周围刺眼的白形成了强烈的反差,像一块巨大的、冰冷的墓碑镶嵌在墙壁上。

那扇门紧闭着,沉默着,散发出一种无形的、沉重的压迫感。

“分期执行……”面具人那冰冷的话语如同诅咒,再次在陈默死寂的脑海中回荡。

他看着那扇门,一种比面对死亡更深沉、更粘稠的恐惧,如同冰冷的海水,从四面八方无声地漫涌上来,一点点淹没了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