木念拿出装有灵泉水的水囊,先递给龙溟,他抿了一小口便推开。
木念让母亲和妹妹喝了,自己才灌了几口。
灵泉水下肚,总算缓过一口气。
秦奎安排好哨卫,蹲到龙溟身边,低声问:“大人,您的伤……”
龙溟闭目摇头。
秦奎脸上闪过痛惜与愤怒,犹豫片刻,还是问道:“当日断魂崖……究竟发生了什么?我们都以为您……”
龙溟不答,反问:“北境如何?顾长渊还剩多少人?”
秦奎神色黯然道:
“很不好。朝廷指认我们通敌,克扣粮饷,兄弟们死伤逃散。将军带着几百老兄弟退守黑风坳,缺医少药,快撑不住了。
一听说您还活着,将军立刻派出了最后一点精锐……”
他声音哽咽:“大人,有您在,北镇抚司就散不了,兄弟们……就有主心骨了。”
龙溟沉默着,手指深深抠进泥土里。
木念听着,心下明了:
龙溟曾是军中大人物,遭人陷害,部下凋零。如今忠心的旧部来寻他,是要他回去主持大局。
这真是天大的麻烦,她们一家,已和这个麻烦牢牢绑在了一起。
高处哨兵打出急促的手势。
秦奎脸色大变,起身道:“有动静,快走。”
众人慌忙起身。
刚离开陡坡几步,侧面传来窸窣声响,几支弩箭“嗖嗖”射在他们刚才休息的地方。
“被摸上了。”秦奎怒骂,挥刀格开流矢,“护好大人,冲过去。”
五、六名军汉立刻围成小圈,护着龙溟和木念一家,且战且退。
追兵约七、八人,身手刁钻,用的都是军中搏杀术,显然是精锐。
秦奎等人虽悍勇,但要对敌又要护人,顿时左支右绌。
一名军汉为护柳氏,肩头被刀划开深口,鲜血淋漓。
木念心急如焚。照这样下去,谁都跑不掉。
她看了眼龙溟惨白的脸色,又看向苦苦支撑的军汉们,把心一横,趁乱从空间里摸出一个纸包——里面是她用几种刺激草药混合石灰配置的防身之物,一直没机会用。
瞅准一个黑衣人扑向龙溟的空档,木念将纸包掷向对方面门。
“噗”的一声,粉末爆散开来。黑衣人顿时捂眼惨叫,踉跄后退。
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双方都愣了一下。
秦奎趁机一刀结果那名黑衣人,惊诧地看了木念一眼。
木念来不及解释:“快走!”
众人趁机又冲出一段距离。
这小手段拖延不了多久,追兵愈发恼怒,攻势更加猛烈。
“秦队,前面是乱石滩。”一名军汉急喊。
秦奎脸色难看至极。乱石滩地势开阔,一旦被堵住,就是活靶子。
眼看将被逼入绝境,乱石滩对面响起密集的马蹄声,人数不少。
秦奎心一沉:前后夹击?完了。
对面传来一声浑厚的呼喝:“前面可是秦奎?顾将军在此。”
火把骤然亮起,照亮了滩涂对面。
只见二、三十骑肃然林立,为首一人身形魁梧,披着破旧披风,面容带着病态,眼神却锐利如鹰,死死盯着这个方向。
秦奎一愣,随即狂喜道:“是将军,将军来接应了。”
顾长渊的目光扫过战场,最终定格在被人护在中间、浑身是血的龙溟身上。
他身子一晃,几乎坠下马来,声音颤抖着嘶声呐喊:
“龙帅——!”
这一声呐喊,如同惊雷炸响在滩涂上空。
所有追兵的动作都不由一顿,惊恐地看向对面骑兵,又看向他们一直围杀的那个“残废”。
龙溟缓缓抬头,望向马上的顾长渊,乱发遮掩下,嘴角极轻微地勾了一下,随即整个人如同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,向后倒去。
“大人!”
“龙溟!”
木念和秦奎同时惊叫,扶住他软倒的身体。
对面,顾长渊双眼赤红,“锵”地拔出战刀,怒吼声响彻夜空:“杀光这些杂碎,一个不留。”
马蹄声如雷鸣般踏过乱石滩。
木念扶着昏迷的龙溟,看着冲杀而来的骑兵,又低头看向怀中男子苍白而锐利的侧脸,心绪翻涌:
这场逃亡,卷进了怎样的漩涡?
顾长渊那声“龙帅”背后,藏着多少她不知道的腥风血雨?
龙溟昏迷前那抹极淡的笑,又意味着什么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