刀剑相击，又脆又刺耳。

破庙里人影翻飞，血点不断溅上斑驳的墙壁。

三名军汉出手狠辣，黑衣人源源不绝，以命相缠。

木念被龙溟死死按在神像底座后，头顶嗖嗖飞过木屑。龙溟半边身子护住她，另一只手紧攥尖头树枝，眼神狠厉。

一个黑衣人悄然绕后，直扑龙溟背心。

木念的心提到嗓子眼。

只见龙溟头也不回，胳膊肘后顶，正中对方心窝，趁其僵滞的刹那，反手将树枝飞出扎进对方的咽喉——动作干净利落，全然不似重伤之人。

木念看得心惊肉跳。这男人，究竟是什么来路？

“走，后面破洞。”高个子军汉胳膊淌着血，嘶声吼道。

龙溟毫不迟疑，拉起木念，对吓傻的柳氏和木柔低喝：“跟上。”

几人从破洞狼狈钻出。

冷风裹着血腥气扑面而来。

月光下，四周黑影晃动，他们已被合围。

“这边。”一名军汉引路，专往草木深处钻。

深一脚浅一脚，树枝刮得人生疼。

龙溟的呼吸越来越重，掌心全是冷汗。

柳氏摔了一跤，木柔吓得直哭。

木念回身去扶，就这瞬息耽搁，追兵已至。一支冷箭擦着她耳畔飞过，“夺”地钉在树上。

这样下去不行。龙溟快撑不住，娘和妹妹也跑不动了。

引路的军汉突然停步侧耳，面上一喜道：“头儿，是咱们的哨音。”

左前方传来有节奏的蟋蟀叫声。

高个子军汉精神一振道：“回应，带大人过去。”

两拨人迅速靠拢，前方林中闪出七、八条精干人影。

带头汉子秦奎见到高个子，立刻抱拳道：“老高，没事吧？”

“死不了，大人找着了。”高个子急应，“后头尾巴甩不脱。”

秦奎目光扫过木念一家，最终落在龙溟身上。

他仔细辨认龙溟污血下的面容，身子一震，噗通单膝跪地，声音激动发颤：

“大人，真是您，属下……属下还以为您……”

他这一跪，其余人等亦齐刷刷跪下，低头屏息。

柳氏和木柔看傻了。

木念心里翻江倒海——这阵仗，龙溟的身份远比她想象的更骇人。

龙溟喘着粗气，没让他们起身，哑声问：“顾长渊在哪？”

军汉抬头，语速极快：

“将军在北面三十里黑风坳，伤重无法亲至，特派属下秦奎来接应，属下原是您亲卫营第三队队正。”

龙溟沉默片刻道：“起来。不是叙旧的时候。”

秦奎等人应声而起。他看见龙溟的伤腿，眼圈顿时红了，出声：“大人，您受苦了……”

“闲话少说。”龙溟打断，“追兵马上到，怎么走？”

王奎立刻恢复精干，出声：

“去黑风坳须过乱石滩，地势开阔，易被缠上。宜分兵，一队引开追兵，一队护您抄小路。小路难行，但安全。”

话音未落，后方树林已传来嘈杂脚步声，火把光亮隐隐透来。

“来不及了。”高个子军汉急道，“秦队，你带大人走小路。老刘，你的人跟我来。”

老刘立即带着四、五人朝反方向冲去，故意弄出巨大动静，高声叫骂。

秦奎对龙溟道：“得罪了，路难走，务必跟紧。”

他示意手下搀扶龙溟。

龙溟摆手，自己撑住树干，看向木念一家道：“她们一起。”

秦奎这才正眼打量木念，见她虽狼狈不堪，但眼神清亮沉稳，不由闪过一丝讶异，点头道：“好，快走。”

一行人钻入更密的林子。

路途极难行走，秦奎手下不得不挥刀砍断荆棘开路。

木念扶着母亲，拉着妹妹，咬牙紧跟。龙溟被半搀半架着，速度缓慢。

身后的喊杀声和火把光被引开大半，零星的搜索声仍在不远处——对方并未完全上当。

不知走了多久，双腿如同灌铅，肺里火辣辣地疼。

木柔走不动了，小声啜泣。

柳氏脸色惨白。

龙溟脸上已无一丝血色，呼吸微弱，几乎是被架着挪动。

“停下……歇一下……”木念喘息着道。

秦奎观察众人状态，又侧耳倾听四周动静，勉强点头：“不能久，喘口气就走。”

几人靠着陡坡瘫坐下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