窝棚里空气瞬间绷紧。
顾长渊眼神一厉,刚才那点因龙溟伤势好转而生的喜悦,被砸得粉碎。
他低吼:“秦奎,守死这里,其他人,跟我来。”
那个汉子和其他几个还能动兵士,抄起身边能找到的任何家伙——缺口长刀、削尖木棍,甚至石头,跟着顾长渊就往外冲。
他们动作迅捷,显然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。
木念一把将木柔推到柳氏怀里,低声道:
“娘,带着小柔躲到最里面,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别出来。”
柳氏紧紧搂住小女儿,缩到窝棚角落的阴影里。
木念没躲。
她蹲下身,快速将地上散落的几块拳头大石头捡起来,塞进随手能摸到的草堆缝隙。
木念又抄起一根老军医用来捣药、手腕粗短木棍攥在手里。眼睛盯着窝棚门口。
外面已传来了兵刃碰撞、怒吼和惨叫。声音由远及近,越来越清晰,血腥味顺着风飘进来。
窝棚里,秦奎持刀挡在龙溟榻前。老军医也醒了,抖着手把银针和一些药粉摊开,准备随时应对。
木念听到外面有人在嘶喊:“顶住,别让他们冲进来。”
“妈的,这帮人哪来的?下手真黑。”
“东面缺口,补上。”
混乱中,一个浑身是血士兵踉跄着退到窝棚附近,背上插着一支箭,眼看就要被一个提着鬼头刀、面目狰狞汉子追上。
木念想都没想,抓起手边一块石头,从窝棚口掷出去。
她力气虽不大,但准头奇好。石头划了个弧线,啪一声正中那提刀汉子面门。
“啊!”汉子惨叫一声,鼻血长流,动作一顿。
就这一顿工夫,那个受伤士兵被同伴拖了回去。提刀汉子捂着鼻子,凶恶目光锁定窝棚口木念。
“臭娘们,找死。”他边骂边舍了那士兵,提刀就朝窝棚冲来。
秦奎见状,怒吼一声就要迎上去。他距离稍远,那汉子几步就到窝棚口。
木念心跳如鼓,手里木棍握得死紧。她知道硬拼不行,眼看那汉子狞笑着举刀向她劈来。
她侧身避开,不是后退,反而向前半步,将手里早就抓着的沙土,朝对方眼睛扬去。
汉子猝不及防,被沙土迷了眼,动作一滞。
木念趁机抡起木棍,狠狠砸向他持刀手腕。
“砰!”一声闷响。
汉子吃痛,刀差点脱手。
他终究是亡命徒,另一只手胡乱抓来,竟一把抓住了木念的胳膊,力气大得吓人,将她往外拖。
“念儿。”柳氏在角落里发出尖叫。
秦奎终于冲到,刀光一闪,直劈汉子后背。汉子不得不松开木念,回身格挡。
就在这电光火石间,谁也没注意到,草榻上一直昏迷龙溟,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,搭在身侧的手指,指尖微微向内扣了扣。
窝棚外战斗更加激烈了。
顾长渊怒吼声格外清晰:“保护后方,别放一个人过去。”
木念被秦奎护在身后,胳膊上火辣辣地疼,刚才那汉子的指甲在她手臂上划出了血痕。
她喘着粗气,看着秦奎和那汉子缠斗,心知自己刚才差点就没命了。这世道,软弱一刻都不行。
混乱持续大约一炷香功夫,外面喊杀声渐渐弱下去。
顾长渊满身血迹,提着卷刃的刀,带着剩下的人回来了。
每个人身上都挂彩,喘着粗气,眼神里的凶悍未退。
他们打赢了,但代价不小,又折了两个兄弟。
“清理干净。”顾长渊声音沙哑,带着疲惫,“死了七个,跑了几个。不是官兵,是这一带山匪流寇。”
他走到窝棚口,看了一眼里面情况,目光落在木念渗血的手臂上,眼神动了动,出声:“木姑娘,你没事吧?”
木念摇摇头,把手臂往身后藏了藏道:“皮外伤,不碍事。”
顾长渊没再多问,但眼神里意味又深了些。这姑娘,不仅胆大,关键时刻还敢拼命。
“检查一下那些尸体。”顾长渊吩咐手下,“看看有什么线索。”
很快,疤脸汉子拿着几样东西过来,出声:“将军,你看。”
他手里是几块成色很差干粮,还有一张揉得皱巴巴的纸。
顾长渊展开那张纸,脸色变得难看至极。
那是一张海捕文书拓印件。上面画着龙溟的画像,虽粗糙,但特征明显。千金悬赏的字样,刺眼地印在下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