塞纳宫方形沙龙的穹顶如静默的苍穹,鎏金廊柱在晨光中流淌着暖调的光晕。
沙龙的采光被精心调校过,柔和的光线如薄纱覆在画布上,让每一抹色彩都显得饱满而有呼吸感。
《莫奈河畔的水墨晨光》,静静悬挂在入口处。
画布上,莫奈河的薄雾用透明油彩层层晕染,如东方水墨的留白般空灵。
河岸的长椅,线条精准得如同欧几里得的几何命题。
远处圣母院的轮廓,却晕着中式写意的朦胧诗意。
大卫俯身凑近,指尖几乎要触碰到画框的木纹。
画作的透视关系严丝合缝,光影的明暗过渡完全契合光学原理。
格罗看得失神,这幅画没有新古典主义的宏大叙事,却以细腻笔触捕捉了清晨河岸的静谧。
油彩的厚重与水墨的空灵在此交融,既非香水国熟悉的写实肌理,也非东方水墨的纯粹写意。
格罗不由心头暗叹:“他没有堆砌东方元素,而是将两种美学揉进了色彩的肌理。”
两人顺着人流前行,《市集里的香料时光》让大卫停下了脚步。
画中是香水国南部的露天市集,肉桂的暖红、薄荷的冷绿、藏红花的金橙,色彩浓烈得如浪漫主义的激情呐喊。
摊位前东方商人的眉眼,却带着中式肖像的温婉细腻。
更让大卫惊叹的是,画面构图严格遵循黄金分割,人物排布疏密有致。
每一处细节都藏着数学的秩序感,却丝毫不显生硬。
“这色彩的调和简直无与伦比!”格罗低声赞叹。
冷暖色块的碰撞本应尖锐,却在光影的过渡中达成奇妙的平衡,如同被精准求解的色彩方程。
他想起自己创作《雅法的瘟疫》时,对色彩的反复调试与纠结。
而李少华的作品里,既有浪漫主义的情感张力,又有新古典主义的理性克制。
这种平衡,即便是资深画家也难以驾驭。
展厅中央,巨幅《东西方对话》占据了整面墙。
画布左侧,东方亭台楼阁的飞檐如书法般灵动。
右侧,香水国哥特式教堂的尖顶刺破天际。
中间,一条蜿蜒的河流连接两端。
油纸伞与羽毛笔在水面漂浮,丝绸与油画布的意象交织成跨越时空的絮语。
光影从左至右缓缓渐变,东方的柔和天光与西方教堂彩绘的斑斓光影相融,仿佛两个文明在画布上低语对话。
“他懂我们的艺术,也未丢弃自己的根。”大卫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敬佩。
他看见画中教堂的玫瑰窗,色彩的折射完全符合光学规律。
而亭台的斗拱结构,却藏着东方建筑的榫卯智慧。
这种对两种文化的深刻理解,绝非简单的临摹与拼接,而是灵魂深处的交融。
眼前的作品,每一笔色彩都藏着细腻的情绪:市集的喧闹藏在浓烈的色块里,河岸的宁静融在朦胧的光影中,文化碰撞的温柔浸在每一处色彩的过渡里,比许多欧洲画家的作品更具感染力。
大卫与格罗对视一眼,都从对方眼中看到释然的苦笑。
先前的质疑,此刻显得多么狭隘而可笑。
人群忽然向西侧展区聚拢,低低的惊叹声如涟漪般扩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