舜海浪太了解自家老头这个臭脾气了,话说太重反而容易让他自我内耗。
他见过太多次父亲跟自己较劲的样子,饿着肚子三天不吃饭都是常事。
他没转身,只是伸手指了指桌上的大前门。
“这趟回来也没带啥好东西,这烟是孝敬您的,不过得少抽点。”
“以后有事跟我商量就行,别总在家里嚷嚷。”
舜海浪指着对门此时正偷听的王婆子对父亲说:“您也不想被人背后嚼舌根吧?”
母亲徐昔年偷偷抹了把眼泪,站在儿子身后把手搭在他肩上。
这年头女人被丈夫吼惯了,可看着此时的儿子,她眼里又燃起了希望。
“大伯家的事我去解决。”舜海浪从兜里掏出一沓钱,数出六张拍在桌上。
“不就是六十块钱的事吗?”
舜天阳立刻不乐意了:“谁要你去给他家赔钱?难不成你觉得是我的错?”
“没人说是您的问题。”舜海浪打断父亲,“大伯家什么德行我还不清楚?”
他本想指着开裂的墙头说自家这两间破瓦房,又怕伤着父亲自尊。
话到嘴边改了口:“别人能看得起咱家吗?”
徐昔年想起儿子之前打听宅基地的事,心里明白了七八分。
舜海浪又把供销社剩下的三百多块钱拍在桌上:“老头子,这房子我盖定了。”
“不仅要盖,还要盖三层楼,一千平方那种。”
他眼睛发亮,“到时候好让舜海湾的人都看看什么叫好房子,也让您扬眉吐气一回。”
舜天阳先是一喜,又开始撇嘴,“就这几百块钱想盖三层?做梦呢?咱家砸锅卖铁也凑不出一千块。”
“爸,”舜海浪看着他。
“您还记得倒插门村长朱大林家上梁时,您对我说过什么吗?”
“您说,我这辈子要是能住上两层小楼,您后半生都能笑着过。”
舜天阳不说话了,撕烟盒时手指都在抖。
徐昔年背过身抹眼泪。
这些年在舜海湾,他家算得上是特级贫困户。
跟大伯家闹成这样,说到底还是因为大伯总瞧不起他们。
见父母都被说动了,舜海浪知道火候到了。
他握住母亲的手:“大伯家这事您二老就别操心了。”
“等我把宅基地的事办妥,盖房的时候你们给工人做做饭就行。”
徐昔年担心道:“你大伯那脾气你谈不拢。”
舜海浪:“妈,大伯那脾气是对着爹来的。”
“我是他亲侄儿,再说还请了和事佬大军叔。”
舜海浪把钱都塞给母亲,“收好了,这是昨晚卖海货剩下的。”
徐昔年仔细数了数,加上昨晚的一共510块。
“您儿子会钱生钱,以后让您数钱数到手软。”舜海浪笑着说。
舜天阳抽着大前门,一脸享受又开始泼冷水:“你这是运气好,等空手回来有你哭的。”
“爸,您怎么总说这种丧气话?这是毛病得改。”舜海浪皱眉,他就不喜欢听自家人说丧气话。
“那您就在家看着,看我明后天的收获。”
舜天阳摆着手正要讲自己年轻时的光辉事迹,舜海浪起身就走:“我先去小飞家了,海狗子还在那边呢。”
院门吱呀一声关上,舜天阳盯着烟头发愣。
半晌才嘀咕:“真要盖房的话,光一层就得千把块…”
徐昔年正把钱藏进墙缝:“孩他爹,你真同意盖房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