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9章 遗忘者之囚:真相与记忆的抉择(2 / 2)

圣殿星魂 圣殿星魂 6704 字 17小时前

每一个字都像冰锥,狠狠凿进我的耳膜,凿进我混乱不堪的大脑深处。

“遗忘者”!

他们来了!来得如此之快,如此精准!像嗅到血腥味的猎犬,瞬间锁定了我这个唯一的“漏洞”。

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我,身体僵硬如石雕,连指尖都无法动弹分毫。掌心那枚深红色的胶囊,此刻像一块烧红的烙铁,烫得我灵魂都在战栗。

遗忘者冰冷的话语还在门外回荡,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凿刻在薄薄的门板上,也凿刻在我濒临崩溃的神经上。空气凝滞如铅,沉重得令人窒息。

“林默,程序需要执行。”那毫无温度的电子合成音再次响起,语调平板得像在读一份枯燥的指令书,“个体‘苏晓’的信息污染已被清除。你的认知异常,属于可修复范畴。配合处理,遗忘过程将无痛苦,你可以回归正常社会序列。”

回归正常?我几乎要冷笑出声,牙齿却不受控制地咯咯打颤。那所谓的“正常”,就是像其他人一样,心安理得地活在一个被精心修剪过的虚假世界里?忘记那些曾经鲜活的、深爱的人,忘记他们存在过的痕迹,忘记自己曾拥有过的刻骨铭心的情感?

不!绝不!

苏晓的笑容、父母温暖的怀抱……这些记忆是构成“我”的基石!如果连这些都放弃,那所谓的“回归正常”,不过是在行尸走肉的躯壳里植入一个设定好的程序罢了!那不是活着,那是彻底的死亡!

我低头,目光死死锁在掌心里。蓝色的药片,细小而脆弱,却承载着苏晓倾尽全力的挣扎和守护——那是她存在过的证据,是她对抗虚无的武器。而那颗深红色的胶囊,如同地狱深处投来的诱惑之眼,闪烁着危险而致命的光芒——“真相”。

父母的死亡真相……所有被抹除者的真相……这诱惑如同深渊的低语,疯狂拉扯着我的理智。

门外,那冰冷的声音失去了最后的耐心:“拒绝配合,将启动强制清除协议。包括清除你自身存在的异常冗余信息。倒计时开始:十……”

“十”字的尾音带着一种金属摩擦的刺耳感。

强制清除!清除我自身存在的异常冗余信息?他们要抹除的,不仅仅是我对苏晓的记忆,而是要彻底抹掉我这个“错误”本身!像擦掉一张写错的纸,不留一丝痕迹!

时间!我需要时间!无论是吃下蓝色药片维持对苏晓的记忆,还是吞下红色胶囊赌那渺茫的“真相”,我都需要哪怕几秒钟的喘息!

目光像受惊的飞鸟,仓皇地扫过这间被彻底“清理”过的卧室。窗台!那盆蔫蔫的绿萝!苏晓把它看得比什么都重,总说植物是沉默的见证者。我猛地扑过去,双手抓住沉重的陶土花盆边缘,用尽全身力气向后一拽!花盆摩擦着窗台,发出刺耳的刮擦声,随即沉重地倾倒,“哐当”一声巨响砸在地板上!泥土四溅,蔫萎的叶片和折断的藤蔓散落一地。

巨大的噪音瞬间撕破了门外的倒计时。

“……九……八……”冰冷的计数声果然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停顿。就在这电光石火般的间隙!

我猛地转身,背靠着冰冷的墙壁,大口喘息着,心脏在喉咙口疯狂跳动。右手掌心紧握着那枚深红色的胶囊,它硌着皮肤,像一枚即将引爆的微型炸弹。左手则紧紧攥着那几粒蓝色的药片。

吃哪一颗?

蓝色药片,维系苏晓的存在记忆,苟延残喘,等待下一次不知何时降临的抹杀?

红色胶囊,赌上一切,直面那被掩盖的、可能瞬间摧毁心神的“真相”?

父母的音容笑貌和苏晓担忧的眼神在我脑中疯狂闪现、交织、撕裂。那场被定义为“意外”的车祸现场,扭曲的金属,刺鼻的气味,还有父母最后那破碎的、指向“遗忘者”的低语……所有的碎片都在红色胶囊的蛊惑下,发出尖锐的嘶鸣!

真相!哪怕它是毒药,我也要咽下去!我不能让他们死得不明不白!我不能让苏晓的牺牲毫无意义!

门外冰冷的倒计时如同死神的丧钟:“……七……六……”

没有时间了!

在倒数声的催逼下,一股近乎自毁的决绝涌了上来。我猛地抬手,将那颗深红色的胶囊毫不犹豫地塞入口中!舌尖触碰到光滑冰冷的胶囊外壳,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混合着铁锈般的腥气瞬间在口腔弥漫开来。我甚至来不及用水送服,喉咙本能地做出吞咽动作,那枚小小的、却重若千钧的胶囊滑入了食道。

与此同时,我左手紧握成拳,将那几粒蓝色的药片死死攥在手心——这是苏晓留给我最后的堡垒,是我对抗遗忘的最后阵地。无论红色胶囊带来什么,我必须先守住关于她的记忆!

胶囊滑入喉咙的瞬间,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。门外那冰冷的倒计时声骤然消失,连空气流动的细微声响也归于死寂。眼前的光线开始扭曲、旋转,熟悉的卧室景象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,荡漾开一圈圈破碎的涟漪。

紧接着,一股无法形容的洪流,裹挟着无数冰冷、尖锐、沉重如铅的记忆碎片,以摧枯拉朽之势,狠狠撞进了我的意识深处!

不是画面,不是声音,是纯粹的感觉——如同千万根冰针瞬间刺入大脑皮层,又像无数沉重的铅块从高空砸落,要将我的头颅碾碎!极致的冰冷和剧痛让我眼前发黑,身体不受控制地蜷缩下去,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嗬嗬声,几乎无法呼吸。

无数张模糊扭曲的脸孔在意识的黑暗背景中飞速闪过,带着被强行剥离时的巨大痛苦和无声的呐喊。他们的名字、他们的气息、他们存在的痕迹……如同被强行撕裂的星辰碎片,带着灼热的能量,疯狂地涌入我的脑海,试图在瞬间塞满这有限的空间。信息过载的剧痛让我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炸裂开来!

在这狂暴的信息洪流中,一个声音异常清晰地浮现出来,如同刻在灵魂上的烙印。那是母亲的声音!不再是记忆中温柔的呼唤,而是充满了极致惊骇和绝望的嘶喊,刺耳得能撕裂耳膜:

“跑!默默快跑!他们不是人!他们是——”

声音戛然而止,被一声沉闷的、令人心胆俱裂的撞击巨响彻底吞噬!

“砰!”

这声音如此真实,仿佛就响彻在耳边,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。伴随着这声巨响,眼前骤然炸开一片刺目的猩红!浓稠、温热、带着令人作呕的铁锈腥气。那红色瞬间淹没了所有扭曲闪回的人脸,占据了整个视野,如同地狱的血海倒灌而入!

“啊——!”

我终于承受不住,发出一声凄厉的、不似人声的惨叫,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,整个人靠着墙壁瘫软下去,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。冷汗如同小溪般从额头淌下,瞬间浸透了衣衫。身体筛糠般颤抖,牙齿死死咬住下唇,尝到了浓重的血腥味。

就在这时,门锁处传来一声极其细微、却异常清晰的“咔哒”声。

不是钥匙转动的声音,更像是某种精密的电子锁被远程激活解锁的声响。

紧接着,沉重的旧式防盗门,无声无息地向内滑开了一道缝隙。

门外的光线,昏沉沉的楼道灯光,顺着那道缝隙流淌进来,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狭长的、扭曲的光带。光带的边缘,清晰地映出了一双鞋的轮廓。

一双纤尘不染、光可鉴人的黑色皮鞋。

皮鞋的主人就静静地站在门外的光影交界处,无声无息,如同一个没有重量的幽灵。光线只勾勒出他笔挺的裤线和小半截一丝不苟的深色西裤,上半身完全隐没在走廊的昏暗里。

没有脚步声,没有呼吸声。只有一种无形的、巨大的压力,如同冰冷的潮水,顺着那道门缝汹涌而入,瞬间充满了整个房间。空气仿佛被冻结,带着一种金属和消毒水混合的、非人的冰冷气息。

我的身体还在因刚才记忆洪流的冲击而不受控制地痉挛,冷汗浸透了后背。视线模糊,但那双锃亮的黑皮鞋,如同深渊的入口,牢牢吸住了我仅存的意识。我蜷缩在地板上,手指紧紧抠着冰冷的地面,指甲几乎要折断。掌心那几粒蓝色的药片,已经被汗水和指尖的力量挤压得变形,却依旧是我感知到的唯一一点微弱的热度。

门缝外,那个沉默的身影似乎微微动了一下。一道冰冷、平静、毫无人类情感的目光,如同实质的探针,穿透昏暗的光线,精准地落在我的身上。

那目光里没有杀意,没有愤怒,只有一种纯粹的、看待需要被处理的“程序错误”的审视。

时间,在这一刻彻底凝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