短暂的休息，更像是对神经的残酷凌迟。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和同伴尸体逐渐散发的死亡气息，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幸存者们脆弱的神经。没有人说话，只有压抑的啜泣、粗重的喘息，以及翻找物资时发出的、令人心悸的窸窣声。

林陌靠在一辆侧翻的汽车残骸旁，闭目调息。体内寂灭种子缓缓旋转，将刚刚汲取的死气炼化吸收，补充着消耗，也带来一丝微弱却持续的增长。他能感觉到，经过这场实战，自己对寂灭之力的掌控似乎更精细了一分，那层阻隔他突破到下一境界的薄膜，也似乎更薄了些。

变强。

这个念头从未如此清晰和迫切。

仅仅是一些潜影猎犬，就差点让这支刚刚踏上旅程的队伍崩溃。而那个在体育馆屋顶窥视他的存在，以及这座城市深处可能潜藏的更恐怖的东西……没有足够的力量，别说探寻真相，连活下去都是奢望。

他睁开眼，目光扫过幸存下来的三十多人。经过鲜血的洗礼，这些人脸上的稚嫩和惶恐褪去了一些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麻木的坚韧，或者说，是认命般的服从。他们自发地将找到的少量食物和水集中起来，由孙铭进行分配，没有人再提出异议。

力量，带来了秩序，哪怕是建立在恐惧之上的秩序。

孙铭走了过来，他的脸色比之前更差，左臂的绷带渗出了新的血迹。他看着林陌，眼神复杂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激。刚才若非林陌顶住了大部分压力，他们可能已经全军覆没。

“接下来去哪？”孙铭的声音沙哑，“这个小区也不安全。”

林陌没有立刻回答。他的感知延伸出去，捕捉着周围环境的细微变化。除了残留的死气和怪物的低吼，他似乎还捕捉到了一些别的东西。

一种极其微弱、断断续续的……电磁波动？

他抬起头，望向城市中心的方向。那里是曾经的商业区和通讯枢纽，也是如今能量波动最为混乱和强大的区域。

“找通讯设备，或者高的地方。”林陌开口，声音依旧平淡，“我们需要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。”

这个提议让孙铭和其他竖起耳朵听的人精神一振。与外界失联的恐惧，并不亚于对怪物的恐惧。如果能得到外界的信息，哪怕只是一点，也足以带来巨大的希望。

“我知道这附近有个手机卖场，就在前面两条街！”一个戴着眼镜、之前没什么存在感的男生突然举手说道，他叫陈涛，据说以前是个手机发烧友。

林陌看了他一眼，点了点头：“带路。”

队伍再次出发，人数锐减，气氛却更加凝练。幸存者们紧握着临时找到的“武器”——钢筋、桌腿、甚至是一块锋利的玻璃，眼神警惕地观察着四周，紧紧跟随着林陌和陈涛。

街道比之前更加破败，随处可见激烈战斗留下的痕迹，甚至能看到一些穿着军服或特警制服的尸体，以及一些被摧毁的、造型奇特的怪物残骸，显然在末日降临初期，这里曾发生过正规军队与怪物的交火，但结果……不言而喻。

这一幕让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。连军队都失败了？

手机卖场位于一栋临街商铺的二楼，卷帘门被暴力撕开，里面一片狼藉，各种品牌的手机模型和碎玻璃散落一地。

“试试那些展示机，或者找找仓库里的库存！”陈涛急切地说道，率先冲了进去，在一堆废墟里翻找起来。

其他人也分散开来寻找。张浩笨拙地跟在林陌身边，小眼睛四处乱瞄，似乎想帮忙又不知从何下手。

林陌没有参与搜寻，他站在卖场门口，感知着周围的动静。这里残留的能量波动很杂乱，似乎不久前还有怪物在此盘桓。

突然，陈涛发出一声低呼：“有电！这台展示机还有电！”

众人立刻围了过去。只见陈涛手里拿着一台某个知名品牌的高端展示机，屏幕竟然亮着微光，显示着低电量的图标！

希望的火苗在众人眼中燃起。

“快！试试能不能收到信号！打电话！发信息！”孙铭催促道。

陈涛手指颤抖着操作着手机，然而，无论是拨号还是联网，都显示无信号。尝试了其他几台尚有残电的手机，结果也是一样。

“不行……基站可能都瘫痪了……”陈涛颓然地放下手机，脸上刚燃起的希望又迅速黯淡下去。

就在众人再次陷入失望之时，林陌却微微蹙起了眉头。他的感知中，那股微弱的、断断续续的电磁波动，似乎变得清晰了一点。来源……在楼上？

他抬头看向通往三楼的楼梯口。

“上面有什么？”他问陈涛。

陈涛愣了一下，回忆道：“三楼……好像是个小的电子产品维修点，还有个露台。”

林陌不再犹豫，率先向楼上走去。孙铭示意其他人留在二楼警戒，自己带着两个队员跟了上去。

三楼比二楼更加混乱，维修工具和零件撒得到处都是。而那股电磁波动的源头，来自于角落一台被杂物半掩着的、造型有些老旧的便携式收音机！收音机的电源指示灯，正极其微弱地闪烁着！

林陌走过去，拂开杂物，拿起了那台收音机。收音机外壳有些破损，但似乎还能工作。

他尝试着打开电源，调整频率。

刺耳的沙沙声从扬声器里传出。

众人屏住了呼吸。

林陌耐心地、缓慢地转动着调频旋钮。

沙沙……沙沙……

就在某个频率点上，沙噪声突然减弱，一个断断续续、夹杂着强烈干扰、但却异常清晰严肃的男声，如同穿越了无尽时空的幽灵信号，骤然响起！

“……重复……这里是……大夏……临时抵抗军……第七广播讯息……”

“……灾难……全球性……突变……原因未知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