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砰！砰！砰！”

门外的怪物更加狂暴地撞击着，每一次撞击，都让门板和堆砌的障碍物剧烈震动，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。木门的裂缝在扩大，那只可怕的爪子挥舞得更急，钩爪刮擦着金属门框，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“吱嘎”声。

更多的尖叫声和撞击声从走廊其他方向传来，其间夹杂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和撕扯声。显然，遭遇袭击的不止他们一个班级。整栋教学楼，不，恐怕整个学校，整个城市，都陷入了同样的地狱景象。

末日……这就是末日……

林陌的头痛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，视野边缘开始泛起丝丝缕缕的血色。他死死咬住牙关，指甲因为用力而深深掐入掌心的皮肉，渗出血丝，但那点疼痛，与脑海中的风暴相比，微不足道。

不能死在这里！

他猛地抬起头，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混乱的教室。窗户！只有窗户！

他所在的楼层是四楼，跳下去生死难料，但留在这里，等门被攻破，必死无疑！

就在他挣扎着想要站起，冲向窗口的刹那——

“轰隆！！！！！”

一声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剧烈的撞击，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木材碎裂声，轰然响起！

教室前门，连同后面堆砌的讲台、课桌，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，整个轰得粉碎！木块、金属零件、书本纸张如同爆炸般向内飞溅！

烟尘弥漫中，一个庞大、扭曲的身影，挤破了门框，踏入了教室！

那是一只约有两米高的人形怪物，但全身覆盖着暗绿色、湿漉漉的粘稠鳞片，四肢粗壮得不合比例，关节反向弯曲，一条带着骨刺的尾巴在身后甩动，抽打着空气发出啪啪声响。它的头部像是被剥了皮的蜥蜴和某种深海鱼类的结合体，没有嘴唇，裸露着交错纵横的、滴着黄色涎液的獠牙，一双浑浊的、只有针尖大小瞳孔的眼睛，散发着纯粹的饥饿与毁灭欲望。

腥风扑面！

“呃……嗬……”怪物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咕噜声，浑浊的眼睛瞬间锁定了离它最近的目标——那个吓瘫在地、尿了裤子的男生。

“不……不要……”男生绝望地摇头，手脚并用地向后爬。

怪物猛地探出那只覆盖鳞片的利爪，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！

“噗嗤！”

利爪毫无阻碍地穿透了男生的胸膛，从背后透出，爪尖滴滴答答地落下温热的血液和破碎的内脏。

男生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，眼睛瞪得滚圆，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恐惧和痛苦，随即脑袋一歪，彻底失去了声息。

“啊——！！！”

目睹这血腥残忍的一幕，教室里的学生们彻底崩溃了。尖叫声几乎要掀翻屋顶。

怪物随意地将爪子上串着的尸体甩到一边，像是甩掉一件垃圾，然后浑浊的目光扫向了下一个猎物——那个因为惊吓而呆立原地的力量觉醒者。

“吼！”

它后肢发力，带着一股恶风扑了上去！

力量觉醒者下意识地将手中举着的课桌砸向怪物。怪物不闪不避，利爪一挥，实木课桌如同纸糊般被撕成碎片。另一只爪子紧随其后，抓向觉醒者的头颅！

眼看又一条生命就要逝去——
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！

“呃啊——！！！”

教室后排，林陌猛地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低吼！

他眉心的剧痛在这一刻攀升到了极致，仿佛有什么东西终于被那持续不断的刮擦和外部死亡危机的刺激，硬生生撬开了！

不是暖流，不是温和的能量。

是一股冰冷、死寂、带着无尽荒芜与毁灭气息的洪流，从他意识的最深处，从某个被遗忘、被封印的角落，决堤而出！

眼前的世界瞬间失去了所有色彩，只剩下纯粹的黑与白，以及……流动的，刺目的猩红！

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、放缓。他能看到怪物利爪挥动的轨迹，能看到同学们脸上定格的无边恐惧，能看到空气中漂浮的每一粒尘埃，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缓慢而沉重地搏动，如同擂响的战鼓。

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感，混杂着冰冷的杀戮意念，充斥了他的四肢百骸。肌肉纤维在无声地绷紧、重组，骨骼发出细微的嗡鸣，血液似乎在血管里燃烧，却又带着冻彻骨髓的寒意。

他的瞳孔，在无人注意的角落，悄然化为两潭深不见底的、纯粹的漆黑，边缘隐隐泛着一丝血光。

没有异能的光华，没有属性的波动。

只有最原始、最本质的……杀戮渴望。

怪物似乎察觉到了什么，挥向力量觉醒者的爪子微微一顿，浑浊的眼睛带着一丝本能的不安，转向了后排那个突然散发出危险气息的人类。

林陌动了。

没有预兆，没有助跑。

他的身体如同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骤然释放，化作一道模糊的黑色残影，几乎是贴着地面，以一种违反物理常识的轨迹，瞬间跨越了十几米的距离，出现在了怪物的侧后方！

快！难以形容的快！

他手中没有任何武器。

但在那黑白色的视界中，他能“看”到怪物身上无数流动的猩红线条，那是……能量的节点？生命的脉络？还是……死亡的轨迹？

遵从着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本能，林陌并指如刀，手臂肌肉贲张，皮肤表面隐隐有细微的黑色气流缠绕（那并非实质能量，更像是一种视觉扭曲），沿着“看”到的最粗壮、最耀眼的一条猩红线条，朝着怪物脖颈与肩膀连接处的某个点，狠狠一划！

“嗤——！”

一声轻响，如同热刀切入了凝固的油脂。

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，没有绚烂的光效。

怪物的动作骤然僵住，挥出的利爪停滞在半空。它脖颈侧面，那片坚硬的暗绿色鳞片无声地裂开，露出下面灰白色的肌肉和骨骼，一道极细极深的切痕出现，却没有鲜血喷出，只有一股浓郁的、带着腐朽气息的黑气，从伤口处丝丝缕缕地逸散出来。

怪物张了张嘴，似乎想发出嘶吼，却只吐出一口污浊的黑烟。它眼中的浑浊光芒迅速黯淡下去，庞大的身躯晃了晃，推金山倒玉柱般，“轰”地一声砸倒在地，震起一片灰尘。

寂静。

死一般的寂静。

教室里，所有幸存的学生，包括那个劫后余生的力量觉醒者，都瞪大了眼睛，难以置信地看着倒在地上的怪物，又看向那个站在怪物尸体旁，微微喘息着的少年。

林陌缓缓直起身子。

他低着头，碎发垂落，遮住了他此刻漆黑如墨的双眼。他看着自己的右手，指尖残留着一丝冰冷的触感，以及一缕若有若无、即将消散的黑色气息。

刚才那一瞬间爆发出的冰冷、死寂的力量，正如同潮水般退去，留下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，以及一种……灵魂被某种沉重、黑暗的东西浸染过的异样感。

他“看到”的那些猩红线条，也随着黑白视界的消退而消失了。

教室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、怪物带来的腥臭味，还有……来自其他同学身上的、各种属性的能量波动。但此刻，在这些纷杂的气息中，林陌清晰地感觉到，自己体内多了一点东西。

那是一颗种子。

一颗沉寂在他丹田位置，微小、冰冷、漆黑，仿佛由最纯粹的“无”构成的种子。它静静地悬浮着，缓慢地、贪婪地，吸收着周围空气中弥漫的，来自怪物尸体逸散出的丝丝黑气，以及……那些死去同学残留的、微弱的生命气息。

《寂灭魔典》……

四个冰冷、古老、蕴含着无尽毁灭与孤独意味的字符，如同烙印般，无声无息地浮现在他的意识深处。

这就是……我的觉醒？

林陌抬起头，目光扫过一片狼藉、遍布残肢与血迹的教室，扫过那些惊魂未定、看向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、茫然，以及一丝……看待“异类”的惊疑的同学们。

窗外，诡异的天空依旧斑斓扭曲，暴雨未歇，远处隐约传来更多的爆炸声、嘶吼声和尖叫声。

世界，已经天翻地覆。

而他的路，从这一刻起，注定与所有人都不同。

他握了握拳，感受着体内那颗冰冷种子的存在，以及脑海中那篇名为《寂灭魔典》的古老功法开篇。

一条以杀证道，布满荆棘与孤寂的修罗之路，在他脚下，缓缓展开。

雨，还在下。带着血腥味，越下越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