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伯主动打来电话,又故意岔七岔八打哈哈。
李四特心里一阵明悟,直接问道:
“二伯,村里的信件都送到村部吧?你看到我的高考录取通知书没有?”
电话那头沉默几秒,只能听到有些粗重的呼吸声,然后才是二伯那带着明显敷衍和慌张的声音:
“通知书?不知道啊!二伯这些天身子不舒服,一直没去村部那边,没看见啥通知书。”
李四特的心彻底凉了半截。
二伯是个官迷,就算病得快死了,爬也要爬到村部去坐着,怎么可能几天不去?
他声音冷了下来,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到,因力量增长而产生的压迫感:
“二伯,国防大学可是军校!录取通知书丢了是大事!学校那边要是知道,肯定会派人下来调查!这要是查到谁那里出问题,耽误了国家选拔人才,可是要坐牢的!”
这是他灵机一动的吓唬,却精准地戳中了二伯这种基层小吏最害怕的地方。
“啊?!坐…坐牢?”二伯的声音明显慌了,语气瞬间软化说:
“小四,你可别吓唬二伯!这事…这事我真不知道啊!你得问你爸他们……我…我模模糊糊好像记得,你哥…你哥前几天,好像在村部拿过一封快递信……对,好像是有这么回事!你们家一年到头也收不到一封信,可能…可能是他拿错了,帮你拿回家了吧!”
果然!果然是李特!
虽然早有预料,但亲耳从二伯这里得到近乎确认的消息,一股冰冷的怒火还是瞬间窜上了李四特的头顶,让他握着手机的手指关节都因为用力而发白。
他强忍着骂人的冲动,深吸一口气,换了个问题,声音沙哑的问:
“二伯,奶奶的腿……伤好点没有?”
他前天给哥哥李特打电话时,李特用奶奶摔断腰需要钱做借口,骗走了他当时身上所有的钱。
“你奶的腿伤啊……”二伯的声音更加含糊,支支吾吾,透着心虚说:
“嗯……她好多了,好多了……那个,小四啊,我这边还有点事,先挂了啊!”
说完,不等李四特再问,电话里就传来了急促的忙音。
李四特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,僵在原地。
电话那头的忙音像是一把冰冷的锥子,一下下凿刻着他的心。
窗外喧嚣的人声,饭店里碗勺碰撞的声音,仿佛都在一瞬间远去,整个世界只剩下他胸腔里那股无处发泄,带着血腥味的憋闷和寒意。
母亲小心翼翼的维护,父亲毫不掩饰的厌恶,奶奶根深蒂固的偏袒,哥哥理所当然的掠夺……过往十几年所有不公平的画面,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。
最终汇聚成二伯那句含糊其辞却又无比清晰的——“你哥前几天,好像在村部拿过一封快递信”。
他的未来,他寒窗苦读十二年,在无数个深夜里靠着冷水提神,啃着干馒头换来的唯一出路,就这么被他的亲哥哥,在他所谓的“家人”默许甚至协助下,轻描淡写地偷走了!
甚至,他们还用“奶奶摔断腰”的谎言,榨干了他身上最后一点血汗钱!
“怎么了?”
陆嫣然关切的声音,将他从冰冷的漩涡中拉了出来。
她不知何时已经付好了账,静静地坐在对面看着他,那双聪慧的眼睛里没有过多的好奇,只有一丝了然和关切。
李四特缓缓放下手机,抬起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