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溪的世界，彻底崩塌了。

周扬和陈默怒吼着将林瑾允按在地上，特勤队员们冲上前的身影，林瑾允那张狰狞笑容的脸，所有的一切，都失去了声音，失去了色彩，变成了模糊晃动的背景。

她的眼前，只剩下怀里顾衍苍白的脸，和他肩窝处不断洇开的，刺目的红色。

“顾衍……”她的声音干涩，带着破碎。

她伸出手想要堵住那个伤口，可温热的鲜血从她的指缝间涌出来，带着生命流逝的触感，让她浑身发冷。

她的手抖得不成样子，怎么也按不住。

“快！叫救护车！”

直到周扬撕心裂肺的吼声传到耳边，林溪浑身剧烈地一颤。

“救护车……对，救护车……”她喃喃自语，大脑一片空白，只剩下这个念头机械地回响。

她抱着顾衍，感觉他身体的重量正一点点下沉。

“不……顾衍，你醒醒……你看看我……”她声音里带上了哭腔，泪水砸在他的脸上，“你答应过我的，你不会有事的！你不能有事！”

他刚刚还让她别怕。

他说他没事。

他怎么可以食言？

“太太，您冷静点！救护车马上就到！”周扬冲过来，想要将她扶起，可林溪却用尽全力地抱着顾衍，不肯松开分毫。

她像一只护崽的母兽，用尽全身力气，守护着自己唯一的珍宝。

她怕一放手，他就真的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。

林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的救护车，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着冲进医院的。

她的脑子里嗡嗡作响，耳边全是嘈杂的声音，医护人员急促的脚步声，仪器刺耳的滴滴声，周扬焦急的汇报声……

“病人失血过多，血压持续下降，立刻准备手术！”

“血库告急！需要紧急调配同血型血液！”

“家属请在外面等候！”

“砰”的一声，急救室的大门在她面前关上，那盏亮起的红色“手术中”的灯，像一枚烧红的烙铁，烫在了她心上。

林溪无力地靠在冰冷的墙上，身体顺着墙壁缓缓滑落，最终跌坐在地。消毒水的味道和血腥气混杂在一起，钻入鼻腔，让她阵阵作呕。

她双手抱着膝盖，将脸深深地埋了进去。

一种灭顶的恐惧，从四肢百骸涌来，扼住她的咽喉，让她窒息。

林瑾允那些恶毒的话语，还在她的脑海里一遍遍地回放。

“淼淼的病，是我送给顾衍的‘礼物’。”

“他毁了我视若珍宝的一切，所以，我绝不会放过他，让他好过！”

那个疯子！他伤害了顾衍！

原来，淼淼的与众不同，是人为的恶毒算计。

原来，温晴的死，也竞是他复仇计划里的一环。

一桩桩，一件件，像一张巨网，将她们所有人，都牢牢地困在了里面。

而现在，这张网的中心，那个为她撑起一片天的男人，正在一门之隔的里面，生死未卜。

林溪的心疼得像是被生生撕裂。

她想起了不久前，在云水居。

那是顾衍因为安娜的死而备受煎熬，她带他去散心。夜里，他抱着她，：“溪溪，别离开我。”

那时，她心疼他的脆弱和不安。她紧紧地回抱着他，一下一下地轻抚着他的后背，就像在安抚一个受了伤的孩子。

夜深时，窗外是寂静的山林和漫天的星辰。他细密的轻抚落在她的眉眼、鼻尖，最后停留在她的耳畔。那晚的月光将他的侧脸映照得格外温柔。她看到他眼底翻涌着浓烈的情感，有后怕，有失而复得的庆幸，还有……深刻的依恋。

她抬手抚上他的脸，描摹着他坚毅的下颌线。他捉住她的手，放在自己心口的位置，让她感受那强而有力的跳动。

“溪溪，”他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，“我在这里。”

那一刻，所有的隔阂和不安都烟消云散。

他们像两只在暴风雨中相互取暖的困兽，确认着彼此的存在，汲取着活下去的力量。

她以为，那是他们离危险最近的一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