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溪靠在舷窗边,看着窗外被染成金色的云层,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,回想着安娜的资料。
一个被地狱灼伤过的灵魂,该如何靠近?
她身为心理咨询师的专业素养,在这一刻,与她作为妻子的私心,产生了剧烈的冲突。
这几乎是一个,不可能完成的任务。
但她必须做到。为了顾衍,也为了他们的家。
飞机降落在苏黎世机场。周扬早已安排好了一切,黑色的轿车直接在停机坪等候。
苏黎世的空气清新而微凉,带着雪山的味道。
林溪看着窗外如画的风景,心里却沉甸甸的,压着一块巨石。
他们下榻在一家可以俯瞰整个苏黎世湖的酒店。
林溪没有休息,她让周扬立刻带她去安娜的花店。
花店坐落在一个安静的街角,名字很简单,就叫“lili’sgarden”。
店面不大,但布置得非常温馨雅致。
门口摆满了盛开的鲜花,在午后的阳光下,显得生机勃勃,仿佛要把所有的美好都呈现在世人面前。
林溪让周扬和保镖在车里等,她一个人推开了花店的门。
风铃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响声。
一个穿着棉麻长裙,系着亚麻色围裙的女人,正背对着她,在修剪一束娇嫩的粉色玫瑰。
她有着一头漂亮的亚麻色长发,用一根木簪随意地挽在脑后,露出纤细优美的脖颈。
“欢迎光临。”她转过身,脸上带着温和疏离的笑意。
在看到林溪的那一刻,安娜脸上的笑容,如同被冻住的湖面,瞬间僵住了。
岁月似乎格外厚待她,她的脸上,看不出太多沧桑的痕迹,只是那双漂亮的眼睛,像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晨雾,沉静得没有一丝波澜。
“你好。”林溪有些紧张地开口,“我想买一束花。”
安娜看着她,没有说话,静静地打量着她。
那目光很复杂,有惊讶,有探究,最后都化为一丝……了然的悲哀。
“你是……顾衍的太太?”许久,她才开口,声音很轻,像羽毛拂过水面。
林溪的心,猛地一沉。
“你认识我?”
“不认识。”安娜摇了摇头,目光落在林溪的眼睛上,“但我认识他。你的眼睛里有光,和他眼里的光,一模一样。”
林溪愣住了,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。
“你想买什么花?”安娜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,转身走到了花架前,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随口一提。
“我……我也不知道。”林溪有些语无伦次,“就是……送给一个,很重要的人。”
安娜修剪花枝的动作,顿了一下。
她从花桶里,抽出一支开得最盛的、花瓣层层叠叠的白色郁金香。
“送这个吧。”她将花递给林溪,指尖微凉,“它的花语是,纯洁的爱,和……逝去的爱。”
林溪接过那支花,这花,是安娜送给过去的自己的。
“谢谢。”林溪付了钱,却没有立刻离开。
她看着安娜,鼓起此生最大的勇气,开口道:“安娜小姐,我这次来,是想……”
“我不想听。”安娜打断了她,背过身,拿起剪刀继续修剪着手里的玫瑰,“过去的事,我已经让它死了。请你,也不要再试图将它复活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
“没有可是。”安娜转过身,定定地看着她,那双雾蒙蒙的眼睛里有了一丝冰冷的、不容侵犯的警告,“这位太太,如果你是来买花的,我永远欢迎。但如果你是来替顾衍寻求什么,那么,请你离开。”
她的逐客令毫不留情。
林溪站在原地,看着她冰冷而疏离的侧脸,只觉得一股深深的无力感,从心底涌了上来。
她失魂落魄地走出花店,回到车里。
“太太,怎么样?”周扬担忧地问。
林溪摇了摇头,没有说话,只是将那支白色郁金香,紧紧地攥在手里。
接下来的两天,林溪没有再去打扰。
直到第三天,她换了一种方式。
她以溪语基金会的名义,再次走进了花店,希望能与她探讨合作,为当地的福利院定期提供鲜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