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淼淼的妈妈,在她一岁多的时候,因为一场意外去世了。”顾衍的声音很平静,但林溪能听出那平静之下压抑着的深沉伤痛。
“她是我的大学同学,一个很爱笑的女人,笑起来的时候,全世界都亮了。我们……很相爱。”
“她走后,淼淼就变得越来越沉默,把自己关在自己的世界里。医生说,是自闭症,伴有严重的情感障碍。这些年,我找遍了全世界最好的专家,试了各种方法,但收效甚微。”
他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烟,抽出一根,但只是夹在指间,任由晚风吹拂,并没有点燃。
那修长的手指夹着白色的烟卷,在月光下透着一种说不出的落寞。
“我以为,这辈子就这样了。我守着她,守着这份念想,守着这个家,直到我老去。”
他的目光投向远方的夜空,侧脸的线条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坚毅,也格外……孤独。
林溪的心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,酸涩而疼痛。
她从没想过,这个外表看起来无坚不摧、冷硬如铁的男人,内心深处竟然背负着这样沉重的过往。
“直到今天,”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,那双深邃的眼眸里仿佛燃起了两簇火苗,“我看到了你。你让我想起了她妈妈,不是长相,是那种……感觉。那种能让淼淼瞬间安静下来的、温柔而坚定的力量。”
“林溪,你对淼淼来说,不一样。”
林溪的心跳得又快又重,她强迫自己维持着专业性:“顾先生,我只是运用了一些心理疏导的技巧。任何一个有经验的咨询师,在了解情况后都能做到。”
“是吗?”他忽然轻笑了一声,那笑声在夜色中低沉悦耳。
他朝她走近了一步,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,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更清晰的檀木混合着冷冽空气的味道。
“可他们,都没有你手里那个叫‘软软’的小球。”
林溪一愣。
“他们,也没有告诉过淼淼,世界会跳舞。”
“他们更没有,在所有人都惊慌失措的时候,赤着脚,蹲下来告诉她——‘别怕,有我在’。”
他一步一步,一字一句,将她赖以维持冷静的“专业”外壳层层剥开,直抵最核心的、那份独一无二的、发自内心的共情与温柔。
林溪被他看得狼狈不堪,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,后背抵在了冰凉的汉白玉栏杆上,退无可退。
“我……”她一时竟语塞,大脑一片空白。
“我没有别的意思。”他停住了脚步,仿佛察觉到了她的窘迫,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克制,眼神里的灼热也收敛了起来,重新变得深邃,“我只是想以一个父亲的身份,再次感谢你。”
“夜深了,早点休息。”他说完,深深地看了她一眼,转身就要离开。
“顾先生!”林溪鬼使神差地叫住了他。
他停下脚步,回头看她,月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影。
“那个……你不用一直叫我林小姐,叫我林溪就好。”话说出口,她自己都愣住了,脸颊瞬间升温。
顾衍看着她,眼眸里闪过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笑意,那笑意如同星子落入深海,漾开一圈温柔的涟漪。
“好,林溪。”
他转身离开,高大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拐角。
林溪一个人站在露台上,晚风吹起她的长发,也吹乱了她的心。
她将手按在狂跳不止的心口,刚才给自己做的一切心理建设,在他说出那句“好,林溪”时,顷刻间土崩瓦解。
她感觉自己像是陷入了一张温柔的、无形的网。
而织网的人,正是那个叫顾衍的男人。
她完了。
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,让她脸颊烫得惊人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