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镇抚司的公房内,烛火跳动,映着一圈疲惫的脸。
三天了。
派出去的锦衣卫探子,如同撒入大海的沙粒,悄无声息。
长孙冲端坐案后,面无表情。
他面前的桌案上,没有一份他想要的文书。
“大人,城西那片林子,里里外外筛了三遍。附近的住户,上到八十老翁,下到垂髫小儿,都问过了。”
一名校尉躬身回话,声音里透着一股无力。
“都说时间太久了,记不清了。”
长孙冲没有作声,只是抬手示意下一个。
“大人,长安城里所有备案的人牙子,还有那些游手好闲的地痞,卑职都挨个‘聊’过了。”
另一名百户站了出来,脸上带着几分狠厉。
“骨头都快给他们拆了,也没人承认两年前做过这单生意。”
“他们说,在天子脚下拐走一个两岁的娃娃,除非是活腻了。”
公房内的气氛,愈发压抑。
每个人都低着头,不敢去看长孙冲的脸色。
一个两年前的失踪案,还是个普通百姓家的孩子。
这案子,换做以前的刑部或者京兆府,恐怕早就成了卷宗库里吃灰的悬案。
可王爷开了口。
锦衣卫,就必须把它从尘埃里刨出来。
长孙冲甚至亲自去了那老妪的家。
那是一个破败的小院,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霉味。
老妪的儿子儿媳,见到他这位锦衣卫指挥使,先是惊恐,而后便是满脸的不耐烦。
“官爷,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。”
那汉子搓着手,眼神躲闪。
“孩子丢了,我们比谁都难受,可这都两年了,上哪儿找去?”
他身旁的妇人,扯了扯他的衣袖,尖着嗓子补充道。
“是啊官爷,为了找他,家里的积蓄都花光了。我这婆婆,又疯疯癫癫的,天天往外跑,这日子……这日子可怎么过啊!”
妇人说着,还假模假样地抹起了眼泪。
长孙冲看着他们,看着他们眼中那藏不住的嫌恶与解脱。
他一句话都没说,转身离开了那个小院。
风,吹过他的官服,带来一阵凉意。
……
夜深了。
长孙冲独自坐在书房。
面前的卷宗堆积如山,他却没有翻动一页。
他揉了-揉发胀的眉心,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,涌上心头。
伪钞案,他能顺藤摸瓜,找到堡垒。
五姓七望的叛乱,他能带队冲锋,浴血奋战。
可现在,面对一个失踪的孩子,他却束手无策。
可他长孙冲,连一个老人的眼泪都擦不干。
锦衣卫,又如何担得起“守护”二字?
他看着窗外,长安的万家灯火,在他眼中,却仿佛隔着一层无法穿透的浓雾。
“咚、咚、咚。”
敲门声响起。
“进来。”长孙冲的声音有些沙哑。
门被推开,走进来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校尉。
他是南镇抚司里资历最老的一批探子,办过的案子,比许多年轻校尉的年纪都大。
老校尉手里拿着一张泛黄的纸,神情有些犹豫。
“大人。”他躬身行礼。
“说。”
“有个事……不知道算不算线索。”老校尉小心翼翼地开口。
“卑职今天又去了一趟城西,找了几个当年在那附近摆摊的老人闲聊。”
“他们提到,在孩子失踪的前后那段日子,有个外地来的货郎,总在那片林子附近转悠。”
长孙冲的眉毛,动了一下。
“货郎?”
“对,就是那种挑着担子,走街串巷卖些针头线脑、糖果点心的小贩。”
老校尉继续说道:“他们说,那个货郎人瞧着挺老实,嘴也甜,很会哄孩子。常常免费给孩子们分些糖果吃。”
“然后呢?”长孙冲追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