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独自一人，没有带任何随从，就那样站在她面前，高大的身影带着一如既往的压迫感，但眼神却比平时复杂许多。

“要走了？”他开口，声音比在台上时低沉了些。

“是，教官。”姜青白立正回答，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。

秦晋川看着她，沉默了几秒。周围是喧闹的告别声，但他们之间却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。

“侦察连是个好地方，能学到很多东西。”他说道，像是上级对下级的例行叮嘱，但语气却没那么公式化，“但不要满足于此。”

“我明白。”姜青白点头。

又一阵沉默。

秦晋川似乎想再说点什么，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，掠过她清澈而坚定的眼睛，最终，只是化作一句：“保持联系。”

然后，他从常服的上衣口袋里，取出一个折叠得方方正正的小纸条，递给她。动作很快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仓促。

姜青白愣了一下，接过纸条。纸条还带着他身体的余温。

“我的联系方式。”他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一句，随即补充道，“如果在训练或任务中遇到无法解决的专业问题，可以……写信。”

写信。在这个通讯并不发达的年代，这是最普遍，也最……带着某种郑重意味的联系方式。

姜青白握紧了那张小小的纸条，感觉它烫得惊人。她抬起头，看向他，想从他眼中读出更多信息，但他已经移开了目光，看向了别处，侧脸线条冷硬，耳根却似乎泛起了一丝极淡的红晕。

“一路顺风。”他最后说道，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冷静，然后，不等姜青白回应，便转身，迈着沉稳的步伐离开了。背影依旧挺拔决绝，仿佛刚才那短暂的停留和那张纸条，都只是她的错觉。

姜青白站在原地，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营房的拐角，久久没有动弹。她低头，展开那张纸条，上面只有一行刚劲有力的字迹——一个部队信箱的编号。

很简单，却重若千钧。

她知道，这不仅仅是联系方式，更是一种无声的认可，一份超越教官与学员关系的、笨拙的期许，以及……一份她暂时还无法完全定义的、悄然滋生情愫的证明。

她将纸条小心翼翼地重新折好，贴身收藏。

远处，来接淘汰者离开的卡车已经发动，发出沉闷的轰鸣。

姜青白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承载了她太多汗水、泪水、屈辱、成长以及……初萌情愫的地方，深吸一口气，背起行囊，大步向着卡车的方向走去。

脸上的神情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与清明。

集训结束了。

秦晋川有他的战场和使命，她也有她的征程和道路。

他们如同交汇后又各自奔向远方的星辰，在各自的轨道上运行。

但交集已然发生，联系已然建立。

未来的路还很长，谁又能说，不会有再次交汇的那一天？

她踏上卡车，回望渐渐远去的“猎鹰”基地，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、却充满力量的弧度。

秦晋川，我们……后会有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