立春的晨光刚染黄苗圃的竹篱笆,陆昭衍已蹲在田埂上翻耕土壤。铁犁划过解冻的土地,翻出混着松针的新土——那是提前半月埋入的腐熟基肥,松针与羊粪在低温中缓慢发酵,散着温润的腐殖香。“地温稳定在10c以上,刚好符合板栗移栽标准,”他用测温仪插进土中,屏幕跳显的数字映在沾了泥点的白大褂上,“但气象预报说后天有冷空气,得赶在倒春寒前种完。”
苏晚扛着捆竹拱竿走来,帆布包晃出半截铜制卷尺:“穴坑间距都按30厘米标好了,”她铺开育苗计划图,红笔圈出播种关键参数,“深度15厘米,基肥要离根系5厘米,避免烧苗。”培养箱搬来放在田埂边,六块木牌在风中轻晃,最底下新添的“立春播种”字迹还带着木屑的潮气。
双马尾踩着沾了晨露的帆布鞋冲过来,书包上的松针挂饰撞得叮当响,怀里的漫画手册升级成“播种&防寒双版”:第一格画带芽种子(标着“芽尖朝上”),第二格画穴坑施肥(注着“腐熟羊粪最佳”),第三格画盖土压实(贴了小铲子贴纸),第四格画竹拱覆膜(画着抵御寒风的小盾牌)。“苏姐姐!我加了防寒篇!”她把手册按在田埂上,每页都嵌着不同阶段的芽苗标本,“教授说倒春寒会冻坏新苗,覆膜能保温!”
沉默女孩的皮质样本盒里,装着星洲与山区的土壤对比样本,对折式发芽日记新添了“播种checklist”:地温≥10c、基质湿度60%、菌根根系无损伤、防寒物资到位。她蹲在穴坑旁,用指尖丈量深度,突然抬头:“陆老师,山里的地温会不会低些?”平板里弹出林溪发来的消息,山区育苗棚的地温显示8c,比星洲低了2度。
远程屏幕瞬间亮起,山里的小丫头举着冻红的手挥了挥,镜头里的育苗棚已搭好半排竹拱:“沉默姐姐!我们按漫画挖好了穴坑,就是土还有点硬!”孩子们正用木榔头敲碎土块,控根穴盘里的芽苗裹着保湿棉,子叶上还沾着昨夜的露水。教授蹲在旁调试覆膜机:“昭衍,红壤解冻慢,我们准备先覆膜增温,等地温达标再移栽。”
林溪举着平板跑过来,屏幕上跳动着气象预警曲线:“冷空气比预计来得早,后天最低温会跌到5c,还伴着小雨!”她点开《春季育苗防冷害手册》,指尖划过关键条款,“得提前做好三重防护:搭小拱棚覆膜、穴底铺松针防寒、喷施抗寒剂增强苗势。”顾言已扛起摄像机,镜头对准田埂上的防寒物资——堆成小山的塑料膜、捆扎整齐的松针捆、贴着“磷酸二氢钾”标签的喷壶。
“先分两组行动!”陆昭衍拎起工具箱,“苏晚带孩子们播种,我去准备防寒材料。”他从车里搬下瓶植物抗寒剂,标签上的说明清晰可见:“稀释800倍喷施,可提高幼苗抗寒力30%”。苏晚早已把芽苗按大小分级,健壮的芽苗放在铺了松针的托盘里,弱小的单独标注:“这些得重点防护,优先种在背风向阳的位置。”
实验室的孩子们跟着山里伙伴同步操作。双马尾拿着漫画手册当“监工”,看见最小的男孩把芽苗栽反了,立刻举着手册纠正:“芽尖要朝上!不然会闷死的!”她蹲下来帮男孩调整芽苗,帆布鞋上沾了泥也不在意。沉默女孩则负责给每株芽苗系标签,红绳上串着松针,一端写着星洲的日期,另一端留着空白——等山里伙伴填上当地时间,就能组成“跨山播种纪念签”。
陆昭衍带着苗圃技术员搭建小拱棚,竹竿插得深浅一致,间距刚好50厘米,符合防风标准。“膜要拉紧绷实,四周用泥土压实,”他示范着固定薄膜,“留10厘米的通风口,正午温度高时能散热,避免闷苗。”技术员递来卷编织布:“这是备用的,要是雨大,覆膜外再盖一层,防水又保温。”
苏晚的手指沾了泥土,却依旧轻柔地将芽苗放入穴坑。她特意在穴底铺了层碎松针:“松针空隙大,既能保墒又能缓冲低温,”她边盖土边讲解,“盖土要分两次,第一次盖到根系一半,轻提芽苗让根须舒展,再盖满穴坑压实。”顾言的摄像机追着她的动作,镜头里松针在穴底铺成细密的保护层,与芽苗的白色根系相映。
正午的日头刚暖起来,远程屏幕突然传来惊呼:“下雪了!”山里的镜头里飘起细碎的雪粒,刚栽好的几株芽苗上落了白点儿,孩子们急得用手去扫。“别用手碰!”沉默女孩突然抢过手机,声音坚定,“用松针盖在苗尖上,雪化了再拿掉!”她举着自己的日记,上面画着松针防寒示意图,“陆老师说松针能隔绝低温!”
陆昭衍立刻让林溪调取山区实时数据:“红壤地温降到6c了,必须马上加强防护!”他对着屏幕喊,“先给小拱棚加层编织布,再往膜上压些竹竿,防止风吹掀膜。”苏晚已拎起喷壶调配抗寒剂,磷酸二氢钾溶于水后泛着浅粉色:“按800倍稀释,每株苗都要喷到,尤其是子叶背面。”
实验室的孩子们立刻行动起来。双马尾踩着梯子给小拱棚盖编织布,松针挂饰蹭着薄膜发出轻响;沉默女孩和最小的男孩搭档喷施抗寒剂,一人举喷壶一人扶苗,动作默契;林溪则在平板上记录数据,每隔十分钟报一次地温,顾言的摄像机在田埂与屏幕间切换,捕捉着两地同步抗寒的画面。
“星洲地温11c,还能稳住!”林溪报出数据时,远程屏幕里的雪渐渐停了,山里的地温回升到7c。小丫头举着沾了雪的松针欢呼:“沉默姐姐!松针盖着的苗没冻着!”镜头里,编织布下的薄膜结了层薄霜,掀开后芽苗依旧挺立,子叶上的水珠亮晶晶的。教授竖起大拇指:“多亏了提前准备,不然这批苗就遭殃了。”
双马尾的漫画手册又添了紧急篇章:第八格画下雪的育苗棚(打了感叹号),第九格画松针盖苗(标着“救命稻草”),第十格画双层覆膜(贴了盾牌贴纸),第十一格画抗寒剂喷施(注着“子叶背面要喷到”)。“我把这个传给山里!”她用平板拍下漫画,“下次他们就知道怎么对付下雪啦!”
孩子们围在田埂上吃午饭,保温桶里的芥菜粥冒着热气,就着松针蒸的窝头格外香甜。最小的男孩捧着粥碗蹲在拱棚边,轻轻呵气暖手:“小苗会不会饿呀?”苏晚笑着给他盛了勺粥:“等春寒过去,我们给它们施点薄肥,它们就会长得更快了。”沉默女孩把自己的窝头掰成小块,埋在拱棚边的土里:“给土壤‘吃’点,小苗就能吸收营养了。”她的日记里,夹进了片带雪痕的松针,与山里伙伴寄来的那片凑成了“冷暖成双”。
下午的阳光穿透云层,陆昭衍检查着拱棚的密封性,指尖划过压实的膜边:“傍晚温度会降,得再检查一遍通风口。”他掀开薄膜查看芽苗,根系已开始扎入新土,菌根的白色绒毛更浓密了,“菌根果然起作用了,根系活力比预期的强。”苏晚蹲在旁记录:“有32株苗喷施了抗寒剂,明天观察生长状态,做个对比实验。”
林溪正在整理防寒技术资料,顾言凑过来帮她分类:“纪录片这部分就叫‘春寒战’,既有播种的希望,又有抗寒的坚守。”他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个玻璃罐,里面装着星洲的土、山里的红壤和两片松针:“这是‘跨山土壤样本’,等小苗长成大树,我们就把它埋在树下。”林溪接过罐子,发现标签上画着两个牵手的小人,脚下是扎根的幼苗,字迹比上次工整了许多。
远程连线的最后,教授展示了山里的防护成果:双层覆膜的拱棚排列整齐,每个棚上都贴着双马尾的漫画贴纸,孩子们用红笔在膜上写满“小苗加油”。“昭衍,你们的方法太管用了,”教授的声音带着笑意,“地温稳住了8c,芽苗都好好的。”屏幕里,小丫头举着系着红绳的芽苗标签,上面填好了山里的播种时间,与星洲的标签刚好差半小时。
夕阳西下时,孩子们给每个拱棚挂上木牌,上面写着播种日期和看护人。沉默女孩的木牌上,画着两颗互相取暖的太阳,一颗标着“星洲11c”,一颗标着“山区8c”;双马尾的木牌上,贴着漫画里的小盾牌,写着“防寒成功”。陆昭衍和苏晚并肩站在田埂上,看着拱棚在暮色里连成一片,松针香混着泥土的气息,成了春日里最安心的味道。
“你看,”苏晚指着薄膜上的水珠,“那是白天的阳光凝成的,能给小苗保湿呢。”陆昭衍握住她的手,指尖带着泥土的温度:“就像我们和山里的伙伴,隔着距离却在做同一件事,这份力量能挡住所有春寒。”他从口袋里掏出块新木牌,刻着“春寒共守”,挂在培养箱最顶端,与之前的五块木牌组成完整的育苗图谱。
回城的大巴上,孩子们抱着装着芽苗标签的小盒子睡着了。沉默女孩靠在车窗上,发芽日记压在胸口,里面的两张松针被雪水浸润后,颜色愈发鲜亮;双马尾的帆布鞋上沾了泥和松针,却宝贝得不肯擦,说这是“播种勋章”。顾言和林溪坐在后排,小声讨论着纪录片的配乐,摄像机里存满了今天的感动:播种时的专注、抗寒时的急切、成功后的释然,每一帧都闪着春日的光。
银杏巷的书店亮起暖灯时,苏晚把两地的播种数据整理成图表,贴在跨山育苗计划上,旁边是沉默女孩画的拱棚防护示意图。陆昭衍从身后抱住她,下巴抵在她发顶:“明天给山里寄些编织布备用,再附份低温后管护指南,等春寒过了就能追肥了。”苏晚回头时,看见他白大褂口袋里露出的松针书签,与她手册上的那片都带着雪痕。
窗外的风还带着凉意,但拱棚里的芽苗已在薄膜的守护下悄悄生长。那些埋在穴底的松针、沾着抗寒剂的子叶、写满承诺的标签,都在春寒中积蓄力量,等着暖阳驱散寒意,在跨山的土地上舒展新绿。就像苏晚在计划扉页写的:“春寒阻新苗,跨山共筑防。待续,暖阳融寒雪,新苗展青枝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