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风蹲在五行山的断壁上,指尖捻着块尖锐的石片,在岩壁上慢悠悠地划着圈。阳光把他的影子钉在灰黄色的石面上,像幅被拉长的剪影——自从昨夜从地宫救出那些村民,他就总爱往高处蹲,仿佛能从风里听出更多动静。
“又在琢磨啥?”八戒扛着上宝沁金耙从山下爬上来,粗布短褂被汗水浸出深色的印子,“沙师弟把村民送回家了,带回来个消息——天庭好像在查‘私藏神器’的案子,听说奎木狼的府邸被翻了个底朝天,连床板都给掀了。”
林风没回头,石片在岩壁上划出刺耳的声响,留下道歪歪扭扭的弧线:“查?怕是在找奎木狼的后手吧。那本手记里提到的‘蚀魂丹’,光靠村民的魂魄可炼不成。”他顿了顿,石片猛地戳进岩缝,“得用仙骨做引。”
“仙骨?”八戒的耙子“哐当”砸在地上,惊飞了崖边栖息的几只灰雀,“他敢动仙佛的骨头?疯了不成!”
“疯的不是他。”林风终于转过身,眼里蒙着层雾,“你想啊,蚀魂丹要是成了,谁最受益?”他捡起块碎石往山下扔,看着它砸在块凸起的岩石上四分五裂,“奎木狼不过是把刀,握着刀的人,藏在天庭的云彩里呢。”
八戒挠了挠头,显然没转过弯:“那咱们现在咋办?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炼那劳什子丹药吧?”
“办?”林风笑了声,笑声被风撕得碎碎的,“咱们现在连天庭的门都摸不到,能办啥?”他突然站起身,石片从手里滑落,坠向崖底,“但总得让藏在云彩里的人知道——刀,也能砍向握刀的手。”
话音刚落,山下传来沙悟净的呼喊:“林兄!八戒!快下来!出大事了!”
两人对视一眼,顺着陡峭的石阶往下跑。沙悟净站在山脚下的老槐树下,手里捏着片碎裂的琉璃盏,脸色比树皮还青:“刚从镇上听来的,天庭派了金甲神查案,说是在奎木狼府里搜出这个——”他把琉璃盏碎片递过来,“说是……说是齐天大圣当年大闹天宫时,打碎的那盏琉璃盏。”
林风捏起碎片,指尖被锋利的边缘割破,血珠滴在琉璃上,竟顺着那些冰裂纹路渗了进去,浮现出几行模糊的字。他眯起眼辨认了半晌,突然倒吸口冷气:“上面写的不是奎木狼的名字……是……”
“是谁?”八戒急得直跺脚。
“是托塔李天王。”林风的声音发沉,“上面记着他偷偷给奎木狼送仙骨的日期,上个月十五,正好是月宫桂树结果的日子——他用月桂木盒装的仙骨,说是‘取自瑶池旧主的座骑’。”
“瑶池旧主?”沙悟净的脸色更白了,“那不是……西王母吗?他敢动西王母的座骑?”
林风没接话,目光落在琉璃盏碎片折射的光斑上。那光斑在地上晃啊晃,晃得他想起昨夜地宫石壁上的刻痕——那些刻痕和琉璃盏上的纹路一模一样,都是用天庭的“往生咒”刻的。往生咒本该是超度亡魂用的,在这里却成了禁锢魂魄的锁。
“不对。”他突然按住太阳穴,“奎木狼的手记里说,蚀魂丹需要‘三魂七魄做引,仙骨为媒’,可西王母的座骑是麒麟,麒麟骨是祥瑞之物,怎么可能炼出蚀魂丹?”
“难道……”沙悟净突然打了个寒颤,“那不是麒麟骨?”
“不管是什么骨,托塔李天王肯定有鬼。”八戒扛着耙子就往外冲,“俺去找他理论去!”
“回来!”林风一把拽住他,“你现在去,就是送人头。金甲神正在到处抓和奎木狼有牵连的人,你这一闹,正好把咱们都卷进去。”他低头看着琉璃碎片,突然笑了,“不过这碎片倒是个好东西——你看这裂纹,像不像张地图?”
三人凑过去细看,果然,那些冰裂纹路纵横交错,在血珠的浸染下,竟真的显出山川河流的轮廓,其中道最粗的纹路,直指西方的昆仑山。
“昆仑山……”沙悟净喃喃道,“传说西王母的瑶池就在昆仑墟深处。”
林风将碎片小心包进帕子,塞进怀里:“看来得去趟昆仑了。”他抬头望向天庭的方向,云层正慢慢压下来,像块浸了水的棉絮,沉甸甸的,“托塔李天王既然敢用‘瑶池旧主’当幌子,说明那仙骨的来头比西王母座骑还大——他怕被人认出来。”
“那咱们咋去昆仑?”八戒搓着手,眼里倒有了几分兴奋,“听说那儿的雪能埋到脖子,正好让俺老猪凉快凉快。”
“得先找个能进天庭的法子。”林风摸了摸腰间的金箍棒,棒身不知何时变得温热,“奎木狼的手记里提过,他有个相好的在南天门当值,是个土地公,贪财得很。”
沙悟净立刻明白了:“你想收买他?”
“不止。”林风的指尖在金箍棒上敲出轻响,“我要让他把这琉璃盏碎片‘不小心’掉在玉帝的案头——既然是查案,总得让玉帝知道,他的托塔天王,手伸得太长了。”
八戒咧开嘴笑了:“这招够阴!俺喜欢!”
林风没笑,只是望着远处渐渐模糊的山影。他知道这步棋险,土地公要是嘴不严,他们三个就得被钉在诛仙台上。可比起坐以待毙,他更想看看那些藏在云彩里的人,被淋一身雨时的狼狈模样。
“沙师弟,你去准备些金银,越俗气越好。”林风开始分派任务,“八戒,你去镇上买身像样的衣裳,咱们得装成去天庭上香的善男信女——土地公这种角色,就吃这套。”
“那你呢?”沙悟净问。
“我去给金箍棒开个光。”林风拍了拍棒身,“昨天在地宫沾了些蚀魂液,得用纯阳火烤烤,免得被金甲神闻出味儿来。”
三人分头行动,老槐树下只剩下林风的影子。他摩挲着怀里的琉璃碎片,突然想起刚穿来时,在五行山下捡到的那半块猴毛——那时他还以为是普通的兽毛,现在想来,怕是悟空真身在石缝里藏的信物。
“等着吧。”他对着风轻声说,像是在对那半块猴毛承诺,“欠你的公道,我帮你讨。”
金箍棒突然发出声轻鸣,震得他手心发麻。林风低头看了看,棒身上的龙纹正慢慢舒展,像条刚睡醒的龙,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金光。
去天庭的路,怕是比昆仑墟的雪还要冷。但他握着金箍棒,倒也没那么怕了——毕竟手里有光,心里有火,再冷的路,总能走出串脚印来。
傍晚时分,三人在镇口的破庙里汇合。沙悟净带来个消息:金甲神在奎木狼府里搜出了本账册,上面记着近十年被拐走的村民名单,足足有两页纸。
“都和地宫那些人一样,生辰八字里带‘土’字。”沙悟净的声音发颤,“奎木狼手记里说的‘三魂七魄’,怕是专挑土命人下手——他们的魂魄最稳,适合做药引。”
八戒一拳砸在供桌上,供桌腿应声而断:“这群畜生!俺老猪非掀了他们的凌霄殿不可!”
“别冲动。”林风按住他的肩膀,目光沉沉,“账册在哪?”
“被金甲神收走了。”沙悟净叹了口气,“不过我偷偷抄了份副本。”他从怀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纸,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,却一笔一划写得认真。
林风接过副本,借着最后点天光翻看。看到最后一行时,他突然停住——那是个小女孩的名字,生辰八字和他穿来那天捡到的猴毛上刻的日期,只差了一天。
“这女孩……”他抬头看向另外两人,“是奎木狼最后一个目标,三天后动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