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小凡头皮发麻，感觉自己正在被公开处刑。他张了张嘴，喉咙干涩，一个字都吐不出来。难道要他说“认识九天”？工作人员会不会以为他疯了？或者直接被当成被骗婚的傻子？

“九天！”星野雨再次抢答，语气甚至带着点小骄傲，仿佛“认识九天就决定结婚”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一样，“到今天……正好……九天！”

轰——！

林小凡仿佛听到了周围人倒吸冷气的声音和世界观碎裂的噼啪声。他甚至能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那更加灼热、更加难以置信的目光，几乎要把他洞穿。

王主任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，那简直是惊骇！她看着林小凡，眼神里充满了“小伙子你是不是被绑架了？是的话就眨眨眼”的意味。

“九、九天？”她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了，“你们……了解对方吗？这……这结婚可是人生大事，不能儿戏啊！尤其是跨国婚姻，很复杂的！你们父母知道吗？同意吗？”

她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，完全是出于好心和不忍心看着年轻人（尤其是自己国家的年轻人）可能跳火坑的担忧。

林小凡被问得哑口无言，羞愧地低下了头，脚趾在鞋子里疯狂抠着三室一厅。他该怎么回答？说父母还不知道？说对方父母的态度是“开心就好用卡就行”？这听起来更像个骗局了啊！

“我们……了解！”星野雨却仿佛感受不到这尴尬到极致的气氛，她微微蹙眉，似乎觉得工作人员的问题有点多，但还是认真地回答，“小凡……是好人！游戏……厉害！会煮泡面！加蛋！面倒见がいい！（很会照顾人！）我……喜欢！”她说到“喜欢”两个字时，脸颊微微泛红，但眼神依旧直视着王主任，没有丝毫闪躲。

“至于父母……”她顿了顿，继续用她那神奇的逻辑说道，“我的父母……尊重我的决定。小凡的父母……我们……会尽快告知！但是……现在……时间……很紧急！签证……只剩……”她伸出三根手指，表情变得急切起来，“三天！所以……请先给我们……办理证明！お愿いします！（拜托了！）”

三天！签证只剩三天！所以认识九天就要闪婚？！

王主任和周围所有偷听的人，感觉自己的大脑已经无法处理这过于爆炸的信息量了。这信息密度也太高了！又是跨国又是闪婚又是签证倒计时的！这拍电视剧呢？！

王主任看着星野雨那急切又真诚（？）的眼神，又看了看恨不得钻进地缝里的林小凡，表情复杂到了极点。她从事这份工作这么多年，自认也算见多识广，但今天这事，真是小刀拉屁股——开了眼了。

她沉默了几秒钟，似乎在权衡什么。按照规定，只要材料齐全，符合办理条件，她没理由不给办单身证明。但是……这情况实在太特殊了，特殊到让她觉得不提醒几句都对不起自己的良心。

最终，她重重地叹了口气，一边开始操作电脑打印证明，一边语气沉重地对林小凡说道：“小伙子……唉……我也不知道你们具体情况……但是……婚姻不是儿戏，尤其是跨国婚姻，涉及两个家庭，还有很多现实问题……你们……一定要考虑清楚啊……千万别一时冲动……”

林小凡低着头，根本不敢看王主任的眼睛，只能含糊地应着：“嗯……嗯……知道……谢谢……”

他能感觉到王主任那充满同情和担忧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，仿佛在看一个即将误入歧途的失足青年。

几分钟后，一张新鲜出炉、盖着红色公章的“无婚姻登记记录证明”被递了出来。

王主任把证明和证件一起还给林小凡，最后又忍不住语重心长地加了一句：“好好想想……孩子……”

林小凡接过那张轻飘飘却仿佛有千斤重的纸，感觉像是接过了一块烧红的烙铁，烫手得很。他mumbled了一句谢谢，几乎是抢过东西，拉起还在对王主任鞠躬说“非常感谢！”的星野雨，落荒而逃。

直到冲出民政局的大门，重新沐浴在阳光下，林小凡还觉得脸上火辣辣的，心脏砰砰狂跳，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高强度的极限运动。

而星野雨，却像是打了一场胜仗，小心翼翼地把那张宝贵的单身证明收进包里，脸上露出了满足和安心的笑容。

“第一步……完成！”她开心地对林小凡说，然后拿出手机，在清单上“单身证明”那一项后面，郑重其事地打上了一个勾。

林小凡看着她那副天真又认真的模样，再回想刚才在民政局里那堪比公开处刑的一幕，内心充满了巨大的、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。

这……才只是第一站啊！

后面还有公证处！还有更可怕的收入证明！还有那该死的、要命的关系说明书！

他已经可以预见到，未来几天，他将会在各种政府机构里，持续不断地接受工作人员和路人们那种“这傻子是不是被骗了”的关爱目光的洗礼。

林小凡，男，二十二岁，在今天，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——社会性死亡。

而这一切，仅仅只是个开始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