架上魂灵血肉模糊,却仍睁着赤红的双眼。
钟馗翻动手中生死簿:“生前为一方土地,受香火供奉却纵容邪祭,酿成大灾。判永世受剐刑。”
巡察使凝视那魂灵片刻,忽然道:“吾观此魂,似有冤情未申。”
全场寂静。
钟馗面色一沉:“巡察使此言何意?”
“无意。”巡察使淡然转身,“只是觉得,有时罪孽深浅,未必如簿上所记那般分明。”
返程途中,气氛凝重。
经过血池地狱时,陆鸣俯身假作整理靴履,指尖触到石壁时忽觉微温。
他细看才发现一处焦痕,被血垢遮掩,若非判官笔微微发烫示警,几难察觉。
那焦痕形状奇特,竟与他怀中判官笔上的蟠龙纹有几分相似。
崔小玉循他目光看去,眼中闪过一丝讶异。
巡察使特意驻足观看陆鸣拓印焦痕的过程,眼中闪过赞许。
钟馗正与巡察使交谈,并未留意二人。陆鸣迅速取出一张符纸拓印痕迹,崔小玉则默契地侧身遮挡。
回到刑罚司正堂,巡察使对钟馗道:“此番巡察,所见甚多。钟司主治狱严谨,教化有方,吾等必如实禀报。”
钟馗大笑:“有劳巡察使。”
临行前,巡察使忽然看向陆鸣:“陆文书记录详尽,条理分明,颇见功力。监察殿正缺这般精通实务之人,不知可愿来天庭驻地府监察殿任职?”
众人皆怔。
钟馗目光微凝,崔小玉垂眸不语。
陆鸣心中警铃大作。
监察殿虽位高,却是天庭直系,其中派系错综,远比判官殿凶险。
他瞬间想起文仲平日教诲:“位置越高,越需根基稳固。无根之木,终难参天。”
他躬身道:“卑职才疏学浅,蒙判官殿栽培,正当尽心效力,不敢有负崔判官与文处正厚望。”
巡察使轻笑:“无妨。他日若改主意,监察殿随时虚位以待。”
离开刑罚司,天色已暗。
崔小玉与陆鸣并肩而行,忽然轻声问道:“方才那焦痕,你注意到了?”
陆鸣颔首:“似与判官笔上的蟠龙纹有关。”
崔小玉沉默片刻:“此事暂勿声张。我需查阅一些旧档。”
回到判官殿,文仲已在文书房等候。
听罢二人禀报,他枯瘦的手指在案几上轻叩三下,这是他一贯深思时的习惯。
“巡察使最后那话,分明是在试探。”文仲眼中闪过一丝冷光,“监察殿……二十年前那桩旧案,便是监察殿的手笔。”
崔小玉轻声道:“他似乎在查什么事,与刑罚司有关。”
文仲目光扫过二人:“监察殿之邀,你回绝得妥当。天庭驻地府机构,关系错综复杂,远非表面那般简单。”
他顿了顿,“此事到此为止。你二人近日专注文书,勿涉他事。”
退出文书房,廊外已是夜色深沉。崔小玉忽然唤住陆鸣:“那焦痕拓印,给我一份。”
陆鸣取出符纸:“崔助理认为此物关键?”
“不确定。”她接过符纸,目光幽深,“但直觉告诉我,这与近来诸多异常,或许有关。”
她转身离去,青袍在廊下磷灯中渐行渐远。
陆鸣独立廊下,望见忘川上空血月如钩,似一柄悬顶利剑。
怀中判官笔突然灼热异常,仿佛在预警即将到来的风暴。
地狱一行,非但未解疑惑,反添更多谜团。
而巡察使那突如其来的招揽,更似无声惊雷,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