脸上所有伪装褪去,只剩下被激怒的、冰冷的锐利!
他目光如两柄出鞘寒刃,直刺文仲,声音陡然拔高,清晰如宣读辩护状:“处正大人!此条确系卑职所写!但巡察司指控,断章取义,恶意曲解,其心可诛!卑职写条,绝非‘指使’,而是‘劝阻’与‘引导’!”
他语速如连珠炮,字字铿锵,直指纸条原文:
时间与动机:“写条时,范、谢二人情绪激动,欲闯文书房质问!卑职正赶制判官亲谕、关乎阴律根本的紧急报告,岂容干扰?‘勿来寻我’四字,正是劝阻其勿扰公务的铁证!文书房当值吏员可证门外争执!”
内容实质:“条中白纸黑字写着‘线索’、‘查清’,何来‘逼问’?写着‘慎言’,何来‘胁迫’?写着‘各安天命’,更是明确撇清权责,任其自行其是——此乃提供合规线索,引导其用正常途径(借王五与贵副主簿私交及嗜好)探听消息,绝非唆使暴力!”
逻辑反诘:“若卑职真欲‘指使’行不法,怎会明写‘勿来寻我’自断联系?怎会留下‘慎言’提醒?更不会署名留证,行此自投罗网之举!巡察司指控,逻辑荒诞,不值一驳!”
说完,他胸膛微起伏,目光灼灼盯着二人。
这场文书攻防,他紧扣字面,将“线索”与“指令”、“查清”与“逼问”、“慎言”与“教唆”、“各安天命”与“操控”彻底切割,死死守住合规底线。
文仲眼底掠过一丝波动,拿起纸条反复审视。
赵德明也蹙眉,重新评估局势。房间陷入死寂,只有骨灯光晕无声跳跃。
就在陆鸣最后一字落下的瞬间——
“报——!”
一个几乎破音、满是惊惶的喊声,猛地撕裂了死寂!
门被猛地撞开!
一个穿轮回司文职袍服、魂体都在颤抖的中年鬼吏连滚带爬扑进来,脸上毫无血色,手中死死攥着个滴暗红污渍的布包!
他扑跪在地,声音抖得不成样:“处正大人!赵主簿!祸事了!范处正被围时,塞给卑职此物!说是从王五身上…扯下来的!让卑职务必…血溅主簿处,也要呈交大人!”
布包被打开,几页揉皱、带暗红污渍的玉板纸页露出来。最上面一行字触目惊心:
“关于状元李案卷宗异常调阅及后续处置的说明…”
落款处,是歪歪扭扭、带着颤抖的签名——王五!
轰!陆鸣脑中炸响惊雷!王五的自白书?
范无救这莽夫,竟在绝境中拿到了反证!
文仲那古井无波的面容上,第一次出现了石破天惊的细微波动。
他缓缓伸出手,指尖几乎要触碰到那暗红污渍,动作慢得令人窒息。
赵德明更是倒抽冷气,下意识踏前半步,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惊骇。
房间内的空气不仅凝固,更像被抽干了一般。
那几页染血的纸,在惨白骨灯下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光晕——
那不是证据,是一枚投入深潭、足以炸起万丈波澜的惊雷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