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个念头如同烧红的钢钎,狠狠烙进他的脑髓!
陆鸣猛地用后槽牙咬碎舌尖,一股尖锐的刺痛和浓烈的血腥味瞬间爆炸开来,驱散了最后一丝杂念!
他身体压低的瞬间,如同一张拉满的强弓,下一刻,整个人已如离弦之箭般从阴影中激射而出!
目标——吏员憩房!
必须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,找到撬开这死局的支点!
憩房区域光线昏暗,空气中弥漫着劣质阴茶和汗渍混合的沉闷气味。
几个轮休的低级鬼吏正围坐在一张石桌旁低声闲聊,还有一个靠在墙角打盹。
陆鸣的身影如一阵风般卷入,却在踏入门口的瞬间,强行压下了所有急促。
他脸上那副因“偶遇公务”而产生的焦虑和好奇瞬间消散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略带疲惫的、属于底层文书特有的麻木和沉闷。
他甚至还抬手揉了揉眉心,仿佛刚结束一场冗长的抄录工作。
他没有直接走向那群闲聊的吏员,而是先走向公共茶水间,拿起一个粗陶碗,佯装接水。
他的耳朵却像最灵敏的雷达,捕捉着石桌旁传来的每一个音节。
“……巡察司那帮大爷,真是越来越难伺候了……”一个声音抱怨道。
“谁说不是呢,刚才丑时交班,看到两个巡察司的人,脸拉得比驴还长,往主簿处那边去了……”另一个声音接话。
陆鸣的心猛地一跳!丑时交班!时间对上了!
他端着水碗,状似无意地靠近石桌几步,目光扫过桌上摊着的一本《今日轮值交接录》——这是低级吏员们私下传阅、记录各司衙临时动态和八卦的小册子,虽不上台面,却往往是信息最灵通的地方。
“哟,陆文书?这么晚还没歇着?”一个面熟的鬼吏看到他,随口打了个招呼。
陆鸣挤出一点疲惫的笑,顺势在石桌边沿坐下,很自然地将手按在那本《交接录》上,手指看似无意识地摩挲着纸页:“唉,判官殿那边临时有些文书要整理,刚忙完。你们刚说巡察司的人?我也瞧见了,阵仗不小,也不知是为何事?”
他语气随意,仿佛只是闲谈,指尖却飞快地翻过《交接录》的纸页,目光如电扫过“巡察司动向”相关的潦草记录。
“谁知道呢,神神秘秘的,夹着个蓝皮袋子,火漆印鲜红得吓人。”一个吏员撇撇嘴。
另一个压低声音:“我听说啊…跟早上轮回司那边有人来打听事儿有关…好像牵扯到什么陈年旧案…”
轮回司打听事?陈年旧案?
陆鸣的指尖猛地一顿!他几乎可以肯定,这“打听事”的就是范无救!他们果然打草惊蛇了!
他强压心跳,故作好奇:“哦?轮回司打听什么事能劳动巡察司内务处直接发密函?”
他精准地点出了“巡察司内务处”和“密函”这两个关键词,试图引导对方说出更多。
那吏员愣了一下,显然没想到陆鸣知道得这么细,挠头道:“这…我就不太清楚了,好像是打听一个叫…叫王五的?对,巡察司内务处的王五!说是什么卷宗调阅的记录…”
王五!果然是他!
信息拼图的关键一块,终于严丝合缝地嵌入了!
陆鸣心中巨震,面上却不动声色,甚至打了个哈欠:“王五?没听说过。估计又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糊涂账。行了,你们聊,我得回去眯会儿了,明日还有的忙。”
他站起身,手指离开《交接录》时,极其自然地将册子合上,推回原处,仿佛只是随手一翻。
但刚才那惊鸿一瞥,他已记下了一条关键:巡察司内务处吏员王五,今日辰时三刻后,因“突发公务”被临时抽调,未在原岗。
突发公务?抽调?
是在范无救打听之前?还是之后?
这时间差,至关重要!
获取了关键信息,陆鸣不再停留,转身快步离开憩房。
他需要立刻返回文书房,必须在主簿处开封密函并做出初步处置意见前,根据这拼凑来的信息,拟定下一步的对策!
背后的闲聊声再次响起,无人察觉这个疲惫文书的短暂停留,竟卷走了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的关键碎片。
走廊的阴风扑面而来,比之前更加刺骨。
陆鸣的脚步更快,脑中已开始飞速重构计划。
危机并未解除,甚至更迫在眉睫,但至少,他不再是完全被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