档案室内,时间在发霉的空气里缓慢流淌。
陆鸣指尖拂过知府周正德案玉牒上那道狰狞的朱砂笔痕——“七十三”被粗暴覆盖,旁书“五十二”,力透纸背。
一股冰冷的熟悉感窜上脊背:这笔锋,和他那份被撕毁的抢救记录边缘痕迹、状元李案卷宗里的“误勾铁证”字迹,太过相似!
跨越百年,不同案卷,指向同一只幕后黑手!
他强压心跳,以最快速度将这张生死簿副本从玉牒中抽出,藏进臂下《判官殿直属机构名录汇编》的夹层。
动作轻缓,心却重如擂鼓——这是撬动死局的唯一支点。
陆鸣刚将玉牒归匣,指尖还残留着玉石的冰凉——
“陆鸣!!”
一声压抑到极致、仿佛从胸腔里撕裂出来的低吼,猛地在他身后炸开!
陆鸣脊背瞬间僵直,血液几乎凝固。他缓缓转身。
通道口,范无救矮胖的身躯像一堵沸腾的、散发着刺鼻硫磺恶臭的肉山,彻底堵死去路。
他周身翻滚的阴气甚至扭曲了周围磷火的光线,赤红眼珠死死盯着陆鸣臂下的书——瞳孔深处仿佛有岩浆在爆裂,那目光里的暴怒与难以置信,几乎要化作实质的火焰,将陆鸣连同他怀里的书一起烧成灰烬!
谢必安跟在后面,脸白如纸,嘴唇哆嗦,青绿瞳孔里全是“完了”的绝望。
“你他妈的在干什么?!”
范无救的声音从牙缝里碾出来,带着嘶哑的咆哮和戳破百年脓疮的剧痛,“老子刚才就觉得你不对劲!果然!你翻这些老卷子,根本不是为了迎检!你想干什么?!翻案?!!”
陆鸣心脏骤缩——他没想到范谢去而复返,更没料到他们的监视如此细致!
“范处正,我…”
“闭嘴!”范无救猛地踏前一步,哭丧棒上的阴风开始嘶鸣,“把东西交出来!立刻!马上!”
赤红眼珠几乎喷火,“百年前的旧账,是你能碰的?!你想死,别拖着我们!把那页纸给我!”
谢必安急得直跺脚,声音带哭腔:“陆兄弟!糊涂啊!那是催命符!沾不得!快毁了它!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!”
陆鸣瞬间清明:范谢根本没走远!
“巡察使复核旧案”的消息让他们焦虑到极点,全程在暗中监视!
恰好撞见他藏匿证据的动作——危机来自内部,来自他们百年积压的恐惧!
“范处正!谢大哥!”陆鸣深吸一口气,声音沉静却有力,“这东西不能毁!毁了,才正中黑手下怀!他百年前能构陷你们,百年后就能再篡改生死!你们甘愿永远背黑锅?甘愿随时当替罪羊?!”
“你懂个屁!”范无救低吼,恐惧与暴怒交织,“那黑手捏死我们像捏蚂蚁!你这点小动作,只会让我们死得更快!把东西给我!”
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际——
“呵…说得对,捏死你们,确实像捏死蚂蚁。”
清脆又慵懒的讥诮女声,从卷宗后传来。
三人猛地转头,阿罗正闲倚在档案架上,把玩着一枚断角物件,眼尾上挑的眸子里闪着野性的玩味。
“阿罗?!”范无救和谢必安同时失声,满是惊愕,“你怎么还在这儿?!”
阿罗没看他们,目光直落陆鸣身上:“陆文书,胆子不小,可惜手法太糙。藏东西的动静,方圆十里的鬼都能听见。”
她随手指了指旁边的竹简,“刚好,看了出好戏。”
范无救脸色铁青:“这里没你的事!滚出去!”
“啧,凶什么?”阿罗上前两步,目光扫过范谢,语气嘲讽,“你怕灭口?可毁了证据,巡察使来了总得有人顶雷。你觉得,他会保你们这两个‘污点’,还是彻底清理干净?”
这话像冰刀,剜在范谢最深的恐惧上!谢必安开始发抖。
陆鸣立刻抓住关键——阿罗在点醒范谢:毁证是死路,证据才是筹码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