房间内,惨白的骨灯火苗骤然定格,不再跳跃。
连墙壁上渗出的阴寒水汽都仿佛凝固在了半空。
空气沉重粘稠得如同液态的玄冰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骨的寒意和艰难。
那沾满泥污和凝固着暗红血痂的布包被颤抖着解开。
一股混杂着铁锈与腐朽味的浓重血腥气,猛地弥漫在空气中,直冲鼻腔!
里面是几页被揉得几乎破碎、边缘还带着撕扯齿痕、浸满发黑血污的玉板纸页。
最上面一页,几行用颤抖得如同濒死痉挛的手笔、蘸着疑似血与泪混合的墨迹写下的字,像一道撕裂黑暗的闪电,又像冤魂最后的诅咒,触目惊心:
“关于状元李案卷宗异常调阅及后续处置的说明…”
第一瞬:震惊与窒息。
陆鸣的胸腔猛地一窒!眼前甚至短暂地黑了一下,心脏在刹那间停止跳动,随即又疯狂擂动,撞得肋骨生疼!
第二瞬:狂喜与释放。
紧随其后的,是一股几乎要将他冲垮的、劫后余生的狂喜!喉咙里仿佛要迸发出一声呐喊!
第三瞬:绝对的冷静。
“闭嘴!”他在脑中对自己发出一声咆哮!猛地用后槽牙咬碎舌尖!一股尖锐的刺痛和浓烈的血腥味瞬间爆炸开来,将所有情绪硬生生压回冰封的理智之下!
不能失态!现在每一分每一秒,都关乎生死!
文仲那仿佛能裁定万物生死、万古不易的手,在指尖即将触碰到染血纸页的刹那,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、几乎不存在的凝滞和颤抖——如同平静了万年的寒潭水面,被一粒来自无间地狱的血雨滴中,漾开微不可察的涟漪。
他屏住呼吸,用两根修长的手指,如同拈起一件极易破碎的绝世凶器般,极其小心地拈起纸页,仿佛怕惊扰了附着其上的亡魂呓语。
目光锐利如鹰隼,飞速扫过歪扭颤抖的字迹。
“处正大人…赵主簿…”轮回司副主簿依旧气喘吁吁,脸色惨白如纸,“范处正被巡察司围住时…拼死把这东西塞给我…说王五想吞下去…被他抠出来的…上面有血…”
“知道了。”文仲的声音压得极低,听不出情绪,“你且退下,此事不得外传。”
副主簿如蒙大赦,连滚带爬地退出,房门在他身后缓缓合上。
死寂再次笼罩房间。
但这一次,冰冷的审判感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山雨欲来的凝重。
文仲将纸页轻轻放在书案边缘,示意陆鸣上前:“陆鸣,看看这个。”
陆鸣深吸一口气,那混杂着铁锈与腐臭的血腥味直冲鼻腔,几乎让他喉头泛酸。
他的目光像被无形的铁钳攥住,死死钉在纸页上——那些潦草颤抖、被黑血晕染的字迹,仿佛带着王五濒死的绝望嘶吼,化作一根根淬毒的冰针,狠狠扎进他的眼底,顺着神经直刺脑髓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