危机暂解。
陆鸣整理衣袍,拿起文书,走向主簿处值班房。
叩响门环。
“谁啊?没到交班时辰!”(年轻鬼吏的声音带着睡意)
“判官殿文书房暂调吏员陆鸣,奉判官谕令,有紧急呈报文书需即刻面呈当值主簿大人!”陆鸣声音平稳郑重,举起文书露出标题和印鉴一角——鲜红的“判官殿文书房陆”印鉴,在磷火下格外醒目。
年轻鬼吏看到“重大疑情初步报告”的标题和印鉴,睡意瞬间消散,慌忙应道:“您稍等!马上去禀报!”急促的脚步声向内室跑去。
陆鸣静立门外冰冷的走廊,怀抱文书,影子被壁上惨青磷火拉得细长扭曲。
时间在死寂中粘稠地流淌,每一秒都像在冰冷的胶液中挣扎,漫长到能听见自己魂魄战栗的微响。
窗外,幽冥灰暗的天幕仿佛也凝固了,唯有天庭巡察使驾临的倒计时,如同一柄无形的重锤,持续地、精准地敲击着他紧绷的神经。
内室脚步声响起,门被拉开。
当值副主簿赵德明出现,深青主簿袍服一丝不苟,面容严肃如铁,目光如探照灯般扫过陆鸣和他手中的文书:“陆鸣?何谓紧急呈报?”
陆鸣躬身,双手奉上文书:“禀赵主簿,卑职奉崔判官谕令整理卷宗名录,期间发现重大疑情,涉及阴律根本,需即刻启动最高复核程序。此乃卑职所拟报告及相关申请,按《细则》呈报主簿处审议。判官谕令三日内需呈报章程及名录,卑职恐延误巡察使复核要务,不敢稍有延误。”他特意加重“巡察使复核要务”,将压力精准传递。
赵德明接过文书,解开阴蚕丝带,目光飞快扫过标题。
当看到“疑涉生死簿核心规则篡改,恐动摇阴律根本”那行字时——
赵德明那铁板般的面容骤然裂开一丝缝隙!
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极轻的、被掐断般的抽气声,捏着文书边缘的指甲因瞬间的巨力而压得青白,几乎要嵌进纸页里!
指关节因极度用力而发出轻微的“咯咯”声,泛出一种毫无生气的死白!
瞳孔急剧收缩,如同看到了最不该现于世间的禁忌!
他猛地抬头,目光如电般钉在陆鸣脸上,声音带着压抑的震动:“此事当真?!证据何在?!”
“证据原件,”陆鸣不卑不亢,迎着他的目光,“卑职已于发现后第一时间,按《紧急处置流程》与亲笔所书疑点摘要,呈递崔判官亲览。”一句话将证据去向和责任,牢牢锁定在最高层,堵死所有追问。
赵德明深吸一口气,强压下震惊,翻到后面的《特急协查申请》。看到“请求判官亲签《特急协查令》”和“关乎天庭巡察使复核在即”时,他的脸色更加凝重如霜。
“此事非同小可!巡察使将至,需火速处置!”赵德明合上文书,重新系好丝带,沉声道,“本官即刻亲持此文书面呈主簿处正大人,加注‘十万火急’标识!你回去候命,若有垂询,须即刻应答!”
“是!卑职遵命!有劳赵主簿!”陆鸣深深一躬,心中巨石稍落——第一步,成了!报告已递入主簿处最高流程!
他转身离开,沿着昏暗走廊往回走。
紧绷的神经刚松弛一丝,巨大的疲惫感就像冰冷的潮水,涌上四肢百骸。
他只想尽快回到文书房,喘口气。
然而,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文书房那冰凉门环,心底那根紧绷的弦稍稍松弛的刹那——
“噔。”